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苦难的历程 第二部 十年间

              (第九章) 
  加拿大,卡尔加利。 

  卡尔加利的冬天黑得特别早,从北极刮来的暴风雪,毫无遮拦地肆虐着大平原。雅琴紧抱着妞妞,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文若,从停车场走进公寓大门。文若放下两个大箱子,跺着脚,嘴里不住地抱怨:“你看把孩子冻成什么样子了,我不是告诉你要带羽绒服吗?”雅琴没好气地回答:“我哪儿想到这儿这么冷?再说,现在北京谁还穿羽绒服啊?别埋怨了,快走吧,孩子太累了。几楼?”“五楼。”

  终于到家了!雅琴环顾一周,只见窗明几净,地板锃亮。她不由得赞叹到:“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收拾家了?”“哪里,哪里,我慢慢弄的,弄了一个多星期呢。”一丝惊慌,从文若脸上掠过,虽然很短暂,雅琴还是觉察到了。文若没有再说话,只是低头整理和安放行李。 

  雅琴把妞妞放到小床上,孩子早就睡熟了。雅琴洗过澡,披上睡衣,光着脚,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。这幢公寓楼靠近卡尔加利大学,文若租的这套是两室一厅,带厨房和浴室,还有一个小储藏间。雅琴踱进厨房,锅碗齐全,拉开冰箱,里面有几碟吃剩下的炒菜,遮着塑料薄膜,干干净净。 

  “雅琴,你在哪儿?”是文若在轻声呼唤。雅琴关掉厨房灯,回到主卧室。文若洗完了澡,正坐在床沿:“雅琴,对不起,条件不太好,等开了春,咱们就去看房买房。” 

  “这样很好啊,我挺知足的。”雅琴温柔地回答着,坐进丈夫的怀里。 

  “快让我看看,我的小琴琴瘦了没有?”文若把手伸进妻子的睡衣,做出迫不及待的样子。 

  “轻点!小心孩子!” 

  灯,灭了;床,吱嘎吱嘎地响起来。 

    夜已经很深了,文若早就睡得像死过去一样。也许是时差的关系,雅琴却难以入眠。她起身下床,撩开窗帘,外面雪下得正紧。雅琴打开一盏小灯,把干干净净的房间又环顾了一周,然后拉开衣橱,只见文若的衣服叠放得平平展展,整整齐齐。雅琴的心陡然一沉。 

  圣诞来了,圣诞走了。 

  元旦来了,元旦走了。 

  春节临近了。 

  这天下午,北风凛冽。程教练站在袁芳的小厨房里,喋喋不休地辩解着什么,手里还端着一个砂锅。“小芳啊,我真的和安娜吹了,我们俩现在什么关系也没有了。真的,不信,你查去。”

  “你和谁有没有关系我不管,不关我的事。我就是说你别老来烦我行不行?”袁芳坐在椅子上,没好气地说。 

  “不,不是,我知道你心里别扭这事儿。我真的打那天又见着你,知道你离婚了,立马儿就断了,一心一意回过头来追你,真的。” 

  “什么?你这叫见异思迁,多伤着人家女孩儿,你知道不知道?” 

  “我知道,可安娜是外国人,本来就不可能有什么结果。” 

  “外国人怎么啦?怎么就不可能有什么结果?中国人和外国人结婚的多了去了!”袁芳被无意中说到痛处,她生气了。 

  “得,得,我错了,我先回去了,赶明儿再来给姑奶奶请安!”程教练见事情越弄越糟,放下砂锅便要溜,“那羊汤你趁热喝了啊,口外的细绵羊,我熬了一上午呢,特补。” 

  “你给我端走!那么膻!”程教练已经溜到门口,袁芳的声音还追着他。 

  这是近几个月来,他们之间无数次谈话中最普通的一次。 

  袁芳站在窗口,看着程教练走远了。她枯坐了一会儿,接通了徐倩的手机:“徐倩,是我,在哪儿呢?有空吗?” 

  “我在东安市场,给我爸妈买年货呢!你要是请我吃饭就有空。” 

  “也算是吃饭吧。程又送东西来了,一锅羊汤,你们老北京好这一口儿,你来喝了吧。” 

  “行,我一小时内到。哎,你把汤小火熬着,别凉了。” 

  一小时后,袁芳的家里。 

  徐倩捧着一只大海碗,津津有味地喝着羊汤:“不错,真不错!估计是张北一带的细毛绵羊。有人疼就是好。芳儿,你也来一碗!天冷,得补!习惯了,就不觉着膻了。”前一段时间徐倩话比较少,最近稍微好了一点。 

  袁芳起身给徐倩添满,然后又盛了一小碗,放在自己面前,却没有喝:“他让我初三去他爸妈家吃饭。你说这叫什么事儿?我和他算什么关系?我根本没答应过什么。” 

  “不去就不去,就说太早,再等等。”徐倩放下啃了一半的羊拐,开导着袁芳,“我说句错话你别不高兴,芳儿,你也别太事儿么事儿的,咱毕竟是二婚不是?差不多就行了,别太挑。这男人啊,我比你了解,第一印象最重要。你看那姓程的吧,你再怎么不好,可他心里面,你永远是刚出校门的那个小袁老师的样子。反过来说,咱现在出去,自己找也罢,别人介绍也罢,咱打扮得再精神,话说得再得体,人家首先就认定咱是离异女,对不对?然后,人家肯定又要问:怎么离的?谁的问题?咱怎么说?” 

  “不是,我不是,我是说,他学历低了点儿,”袁芳辩解着,“你看,我就因为学历低,吃了多少亏?赶明儿生了孩子,不爱学习,跟他似的,就知道玩儿。” 

  “我知道你喜欢小白脸儿,小白脸儿有什么用?如今这社会,就靠拳头大胳膊粗!”徐倩打断袁芳,“我觉着姓程的不错,跟这汤有一比。他这健身房,自己的,不受别人的气,如今健身是时尚,不愁客源啊!他是独子,将来他们家整个都是你的!对不对?还有,他迷你,你能拿住他,这比什么都重要!” 

  “你说的也对,可是,你说我初三去他们家,要是问起我的过去,我是说呢还是不说呢?” 

  “唉,这事儿早晚瞒不住,要说也是姓程的去说。我看,这次就别去他们家了,确实有点儿太早。你就说,你爸妈身体不太舒服,得回房山陪他们去。你呢,先这么处着,别把他推太远了,只当是骑驴找马。芳儿,我还得说你一句,过去的事就过去了,别老放不下。前天,我在肯德基看见吴彬了,跟着一个女孩儿,一看就是在相亲。” 

    袁芳低下头,刚攒起来的精气神儿,全没了。 

  雅琴走后,王彼得意气风发,他没有再提一个副手。当惯了奴才的人,一旦有了机会,更喜欢大权独揽。当然,王海归毕竟是饱受西方教育的人才,他带来了国际化理念:外包。具体来说,他和几家公关公司合作,招了一些中戏,北影之类的学生妹,还有社会上的交际花,以钱色开道,拉拢招揽客户。别说,还真管用,一时间,销售额上去了。 

  山西太原,一家五星级酒店,豪华总统套房里。王彼得和另一个中年萎琐男半躺在沙发上,赤身裸体,下面吊儿郎当。 

  中年萎琐男:“王博士,别看你吃面包喝牛奶,刚才老汉推车,我可比你多挺了五分钟呦!” 

  王彼得:“是,是,李处长好身手!好身手!” 

  两个容貌俏丽的年轻女子,从卫生间里出来,显然是刚刚清洗更衣过。一个身着国航空姐的蓝色制服,黑色的丝袜,黑色的半高跟皮鞋,而另一个则是一身浅粉色的护士套裙,肉色的丝袜,白色的平跟皮鞋。她们立在两个男人面前,低眉顺眼。 

  王彼得:“李处长,这一轮咱们比口活儿,您级别高,您先挑!我这可都是好货。这个,天津民航学院空乘专业,应届毕业班的。那个,北医高级护理专业,才二年级。货真价实!绝对的货真价实!” 

  中年萎琐男:“好,我就欣赏王博士,没那么多洋架子,入乡随俗!我就挑这个空姐儿吧!上次去欧洲考察,飞机上捏了空姐儿一把屁股,差点儿被逮起来。” 

  两个准职业女性头脑清晰,手脚麻利,准确地确定了自己的位置,跪下来,含住那吊儿郎当的玩艺儿,啵滋,啵滋,勤奋地工作起来。 

  “舒服!” 

    “痛快!” 

    晋西北煤矿通讯系统升级换代项目,拿下了!

  春节过后,天气开始转暖,毒虫野鼠之类又活动起来。 

  这天晚上,王彼得从三里屯的一个海归会馆出来,心情很舒畅。在北京,有不少这样的会馆,为海归人员提供交流的平台。王彼得加入的这个,是专为欧美大企业外派回国的成功人士服务的。具体来说,绝大多数会员都和王彼得的经历类似:六零后,插过队,老三届,改革开放初期公派出国,滞留不归,换身份,海归。他们品着波尔多葡萄酒,谈论着彼此都感兴趣的话题。他们偶尔也会谈谈纳斯达克,但更多的还是交流如何享受,特别是如何玩女人。这些人喜欢提及插队的经历,全国人民因此欠了他们,所以他们现在要加倍地索取。可怜中国十亿农村户口,天生就该吃苦,而那几亿城里人生来就该享福。

  酒足饭饱,王彼得绕了一个圈,又来到徐倩的家。上次赚了便宜,可他尤嫌不足。雅琴在的时候,还有些顾忌,现在好了,他更加肆无忌惮,虽然吃了好几次闭门羹,王彼得还是贼心不死,这不,他又砸徐倩的门了。

  门开了,一把瑞士军刀顶住了他的肥肚子。

  “你找死?滚!我宰了你信不信?”是徐倩,红着眼。

  “信,信,我信,我信。”王彼得措手不及,酒醒了一半,慌不择路地溜了,嘴里还念叨着,“小婊子,你等着,下一次收拾你。”

  徐倩瞪着王彼得的背影,咬牙切齿地说:“孙子,我早晚灭了你!”

  加拿大,卡尔加利。已经是三月底了,暴风雪还是没完没了。半夜里,妞妞不住地咳着。雅琴拍着孩子的后背,忧心忡忡:“文若,天亮了,再给家庭医生打电话催一催,这预约的专科能不能快一点?”

  “唉,我尽量吧!耐心点,加拿大就这样,到五月底雪化了,就不这么冷了。”

  “都是你,把我们娘儿俩骗到这个鬼地方!” 

    “怎么是我把你们骗到这儿的呢?当年出国,后来移民,都是你同意的呀!你还说,对孩子的教育有好处,你都忘了?”文若的嗓门大起来。

    “好了!好了!你想怎么样?想把孩子吵醒是不是?” 

              (第十章) 

 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雅琴回来了,带着妞妞。 

  妞妞到了加拿大不久,就开始咳嗽,越来越厉害。因为新移民头三个月没有医疗卡,这事就被耽误了。后来有了家庭医生,说可能是哮喘,在当地很普遍,约了专科,要排队等半年。雅琴心情不好,非常自责,又想到孩子秋天就要上小学,就和文若吵了起来,当然吵不出什么结果。雅琴倒不是一时冲动,她反覆考虑,最后还是订了两张机票,是单程票。 

    徐倩和袁芳她们是一个星期后才知道的。这一个星期里,雅琴带着孩子,看了好几家医院的专家门诊,都说没什么事儿,环境因素造成的,很快就会好。雅琴放下心来,把妞妞交给孩子的爷爷奶奶,开始找公司谈,希望回来继续工作,从头做普通职员也行。 本来,雅琴走之前留了后路,跟公司打好招呼,半年内可能会回来,可是现在王彼得坚决不同意。现场主管不同意,上面也就难办了。妞妞上学的事也出了问题。妞妞的户口一直是放在爷爷奶奶家的,因为那个学区的小学特别好。出国时雅琴动过心眼,孩子的户口没有注销,可现在有邻居告发,说妞妞根本不住在那里。雅琴顿时慌了,找到学校,学校说是上面有文件,无能为力,交钱也不行。
雅琴诸事不顺,很是不愉快。 

  这天,雅琴又跑了一圈,毫无收获,傍晚,她拖着疲惫的身体,回到家,鹏程已经在门口等着了。春天,正是鹏程的公司最忙的时节,但他还是隔三差五来看一下,帮忙出出主意。 

  雅琴的客厅里。鹏程坐在沙发上,正宽慰着雅琴:“实在不行,你先上我公司里干,庙小了点儿,你慢慢再找合适的。妞妞学校的事不是也没说绝吗?我让大家都找关系去了,特别是徐倩,她认识人多。有了关系,就能使钱,有钱能使鬼推磨,到时候,要多少钱,你跟我说一声。” 

  雅琴把头靠在鹏程的肩上,轻声说:“谢谢你。”过了一会儿,她好像又想起什么:“你常和袁芳徐倩她们联系吗?” 

  “没有,没有。”鹏程忙不迭地解释,“我就是正月十五请她们吃了一顿。你不在,我替你关心关心她们。” 

  “我让你选一个,你还真听话。”雅琴不无嫉妒,“选中了哪一个?” 

  “没有,谁都没有,不过,袁芳有了男朋友,她原来的同事,我看不错,也是个粗人,跟我挺投机的。” 

  等了半天,雅琴没有说话,鹏程赶紧换了个话题:“雅琴,这两年,你变了不少。” 

  “你是不是想说我变老了?” 

  “不是,你变得心硬了。” 

  “唉,我倒是想小鸟依人,我们家这个样子,我依谁呀?”雅琴一声叹息,幽幽地说道,“鹏程,我告诉你一件事,你肯定不相信,文若在外面有女人。” 

  “他,不可能,他那个书呆子!”鹏程吃了一惊,问,“你有确切证据?” 

  “没有,我有直觉,一个妻子的直觉。我们公寓房间斜对门,也是一家中国人,男的是卡尔加利大学的老博士后,海归了,女的留在那儿坐移民监,没孩子,就是她!” 

  隔了半饷,鹏程才慢慢地说:“雅琴啊,我不是替老同学开脱,一个男人,这么多年在外,也不容易,你原谅他吧!” 

    “这事我没说穿。”雅琴又是一声叹息,“再说,我也没资格不原谅。”

  正午时分,健身馆的前厅里,程教练背对着大门,和一帮男学员侃得正欢:“那会儿咱大都城里,但凡有几个钱的,都要养高丽女。为什么?咱爱吃高丽参哪!吃了高丽参就得品高丽穴哪!高丽参,性燥热,质干重;高丽穴,性温顺,质滑腻。吃了高丽参品高丽穴,冷热相济,阴阳协调,大补啊。”程教练还要继续发挥,忽见几个学员挤眉弄眼,回头一看,袁芳正走进来,他赶忙迎上去:“小芳来啦!怎么下班这么早?”袁芳穿了件鹅黄色的套裙,裙摆刚及膝盖,浅黄色的丝质衬裙,隐隐显露出来,而肉色的长丝袜,配着白色的中跟皮鞋,更显得身型出众,体态飘逸,众学员顿时都看呆了。袁芳没有理会这些,迳直对程教练说:“程,去你办公室,我有事问你。” 

    在一片哄笑声中,程教练诚惶诚恐地引着袁芳走开了。谁也没有注意到,人群中,有一双淫荡的眼睛,直勾勾恶狠狠,一直盯着姑娘的背影。

    程教练把袁芳让进屋,殷勤地问:“您吩咐?” 

  “程,你是不是说过有一个学员,是什么小学校长的媳妇的大舅子?” 

  “对呀?怎么啦?” 

  “什么小学?是不是雅琴她公婆那块儿的?” 

    “是呀,怎么啦?明白了!明白了!瞧我这猪脑子!这事儿包我身上!包我身上!” 

  就在雅琴近乎绝望的时候,事情一下子有了转机。袁芳和程教练打通了学校的关节,把妞妞上学的事摆平了。还有更出乎意料的事,王彼得栽了跟头,栽在徐倩手里。他又去骚扰徐倩,是在公司里。徐倩早有准备,推搡中用裁纸刀刺伤了王彼得,还全程录了音,更妙的是,两个销售员,平时和徐倩关系很铁的,恰到好处地撞进来,做了人证。出事之后,徐倩首先告诉的是鹏程,而不是雅琴。鹏程放下电话,马上带着他公司的法律顾问去了现场。王彼得被送去医院了,他的下体开了口子,绝后了。徐倩笑嘻嘻的,倒像个没事儿的人。法律顾问一面翻检记录着,一面赞不绝口:“真专业啊,徐小姐,你辞职吧,到我们律师楼来算了。”鹏程也由衷地感叹:“徐倩,等你死了,我要在卢沟桥边给你立一座烈女碑。千百年后,文人雅士们每到清明,都要来此凭吊,他们会说:至今江畔遗碑在,犹著千秋烈女名。” 

  “我们家人长寿,我奶奶活到九十八呢。”徐倩斜了他一眼,“你恐怕等不到我死那一天。” 

  “我等你,我等你一辈子。” 

  按照法律顾问的建议,徐倩先告到公司上面,声称不排除法律诉讼的可能。上面没说二话,立马让王彼得滚蛋了。徐倩也见好就收,没有再提什么要求。 

    王彼得的一生其实也很可怜,他生在江苏泰州附近,那地方并不富裕。他插过队,吃过苦,后来考上了大学,国家没有亏待他,出钱让他去美国进修,可他却滞留不归,后来还背离祖国,拿了血卡。他看不起自费生,更看不起自费小留,认为他们没下过乡,没吃过苦。其实每当中国受到侮辱时,却总是自费生和小留,挺身而出奋起抗争,而那帮老公派,要么做出一副事不关己超然的样子,要么舔着脸凑上去,提供几个所谓的实例,讨好迎合他们的洋主子。海归本来是件好事,如果王彼得认真做事,清白做人,也能慢慢溶入本土社会,可他偏偏颐指气使,自以为高人一等,最终落得身败名裂,真是可怜可叹。

  王彼得走了,位子空出来了,可障碍并没有完全扫清。雅琴活动起来,她直接找到了中国分公司的总经理。总经理已经六十了,是个和霭干练的高个子老人,雅琴做销售部副经理时,常和他碰面,能说上话。这一次,老人却一反常态,吞吞吐吐,一会儿推说总部可能会再派人来,一会儿又说要本土化,但要登广告公开招聘等等。雅琴有点摸不到头脑,就去问副总,也就是原来会计部的经理老约翰。老约翰高大爽朗,身体健壮,和雅琴一直很熟。他听了雅琴的陈述和询问,犹豫了半天才开口:“雅琴,公司财务上越来越难,本土化是大势所趋,只要老家伙坚持,总部不会派人来,至于公开招聘,也只是一个形式而已,老家伙和我已经商量了,就让你坐销售部经理的位子。”

  雅琴更糊涂了:“那总经理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?”

  “是这样,我和老家伙当年就是校友,我比他低三届,我们一直在一起共事。”老约翰又犹豫了半天,才吞吞吐吐地说,“雅琴,你记得那年公司的圣诞晚会,你独具一格,穿了一身白色的旗袍?老家伙一下子被你迷住了。老家伙老了,快退下来了,他一直有个心愿,想和你共度一段美好时光,就几个小时,在床上。”

  “这,这太荒唐了!”雅琴差一点跳起来,“总经理是个有魅力的男人,可他的岁数和我父亲一样,再说,我是有丈夫和孩子的。”

  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老约翰站起来,安抚着雅琴,“这只是老家伙的一个心愿,他特别关照了,绝对不影响销售部经理的任命。雅琴,你考虑一下,别急于回答。”

  太荒唐,这简直是太荒唐了!以后的几天里,雅琴强迫着自己不再理会这件事,专心把妞妞上学的事落实。就这样,又到了周六晚上和文若约定的通话时间。妞妞先是和爸爸亲热了半天,还缠着爸爸讲了两个故事,然后自己去小房间睡了。雅琴很高兴地通报了妞妞上学的事情,她把前因后果讲得很详细,可文若似乎并不像雅琴预期的那样兴奋。文若有更重要的事,他打断了雅琴:“唔,雅琴,跟你说一件别的事。加拿大可能会和中国达成一项协议,从阿尔伯塔修一条输油管线到英属哥伦比亚北面的港口,我们公司也会参与进去,他们准备提升我做项目经理。我是想,妞妞是不是还是来这边上学?国内应试教育,孩子实在是太苦了。你们嫌这儿冷,可以住到温哥华去,我每到周末就飞过去。”雅琴心里一凉,本来还准备劝说文若海归的,这一下全完了。她不耐烦起来,可一时也找不到话来反驳,又气又恼,当场就把电话摔了。

  雅琴呆坐着,等丈夫打过来道歉,就像当年在学校恋爱时那样,可是电话却迟迟没有动静。终于,电话铃声响了,雅琴一把接起来,却不是文若,是老约翰:“对不起雅琴,这么晚了,我一直找不到你。总部批下来了,让我们在本地招销售经理。招聘广告也打出去了,如果你对这个职位还感兴趣,明天上午十点来总经理办公室面试,当然只是个过场。”不等雅琴回答,电话就挂断了。 

  雅琴手里拿着话筒,还响着盲音,她不知该做什么。文若看来一时是不会回来了,家里还得靠自己。雅琴想到文若对门那个女人,又想到总经理和老约翰的提议,荒唐,太荒唐了!总经理和老约翰都是温文尔雅的绅士,和乡巴佬杰克不一样。雅琴对他们没有厌恶,甚至还有些好感。总经理对雅琴怀有非分之想,也是意料之外,情理之中的事。这几年,公司里的高管们,垂涎雅琴的美貌和贞操,几乎是公开的秘密。如今,有几个成功的男人管得住下半身?总经理两三年内必退无疑,老约翰也长不了多久,可是,这毕竟是太荒唐了!雅琴的头脑里乱成一片,那个激忿的声音和无奈的声音又争吵起来。 

  “雅琴,不能啊,看看人家徐倩!” 

  “徐倩怎么啦?她单身,顶多回家啃老,雅琴,你不一样,你啃谁呀?” 

  “雅琴,上次和杰克,已经错了,不能一错再错!” 

  “恐怕也只能将错就错了,要是这次不答应,上次岂不是白搭了吗?” 

  “雅琴,无论如何不能再错下去了!” 

  “雅琴,该坚持的坚持,该灵活的还得灵活!” 

  够了,雅琴放下电话,猛地一挥手,两个声音顿时逃得无影无踪。 

  雅琴站起来,走到窗前,拉开纱帘,看芸芸众生,万家灯火。人活着,多么不容易!雅琴并不怨恨总经理,男人,有了权势,有了机会,谁不想搞特权?即使是文若,自从找到工作后,不也是得意忘形了许多吗?在这世上,有权势的人,是强者,强者有选择,可以保护弱者,也可以欺凌弱者;没有权势的人,是弱者,弱者没有选择,只有被欺凌。要权力!要做强者!雅琴这样对自己说。一味地躲避是无用的,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,弱者总是要被强者欺凌。生活,是个不公正的法官,它只对失败者苛刻,对于成功者,它从不计较得失的过程。想到这里,雅琴豁然开朗。她放下窗帘,打开衣厨,找出那件白色的锦缎无袖旗袍,换上,对着镜子,左转一个圈,右转一个圈。镜子里的女人依然是美丽的,雪白的肩颈,在丝质的旗袍衬托下晶莹玉润,纤细的腰肢下,是包裹得紧紧的浑圆的臀部。白皙的面容远看宛如少女,可是凑近镜子,眼角的皱纹就很难掩饰了。人生能有几回搏?女人的青春是短暂的,拚搏一回吧,趁着现在还有精力!再过几年,恐怕再想努力也力不从心了!雅琴脱下旗袍,叠好,放进一只衣袋里,关灯,上床。
这一夜,雅琴睡得特别踏实。

               (第十一章) 

  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。

  五月的北京,鲜花烂漫,春光融融。和暖的南风,拂动新绿的柳梢,令人心旷神怡。上午十点钟,雅琴准时来到总经理办公室。她穿着奶白色的真丝衬衫,浅黄色的西服套裙,肉色透明的丝袜,白色的高跟皮鞋。端坐在总经理和老约翰对面,雅琴的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,脚边放着公文包和一只衣袋。大家都是熟人,没有太多的客套。总经理拿出两份聘书,推到雅琴面前:“雅琴,我已经签过字了,你看一下,有没有异议?” 

  “谢谢!”雅琴飞快地浏览了一遍,在其中一份上签了字,还给总经理,另一份放进自己的公文包。总经理也收好了文件,站起来,伸出手:“祝贺你,雅琴,销售部就拜托给你了!” 

  雅琴也站起来,和两位老总握过手:“放心吧,我会全力以赴的。”

  总经理微笑着:“雅琴,你知道,我快要退休了,约翰老伙计比我多几年,以后,这公司就是你们年轻人的了。”他一面说着,一面按动桌边的一个按钮。通往办公室内套间的门自动打开了。一眼望去,正着对门的圆桌上,放着三个精制的酒杯,里面淡黄色的香槟还冒着气泡。 

  “雅琴,让我们举行一个小小的庆典吧!” 

  三人走进内间,端起酒杯。优雅的舒伯特小夜曲,不知从何处飘散出来。雅琴环顾四周,不大的房间,五脏俱全:一张席梦丝软床,对窗靠墙摆在正中,暗红色的床罩,正散发着淡淡的暧昧。一边是宽阔的落地窗,窗帘还打开着,灿烂的阳光,直射进来。另一边则是卫生间,门虚掩着,隐约露出白瓷浴缸的一角。老约翰走过去合上窗帘,拧亮床头昏黄的壁灯,于是,整个房间都笼罩了一层情欲。

  一丝悲哀,涌上雅琴的心头:又要被狠狠地干了,不知道这里,举行过多少庆典! 

  “雅琴,约翰和我是老搭铛了,你不会介意吧?” 

  “当然不会。”雅琴笑了笑说,“一个是总经理,一个是未来的总经理。” 

  “那么,请吧!”总经理对着大床,优雅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。 

  “先生们,请耐心等一下。”雅琴微笑着,转身走出去,取过自己的那只衣袋,回来,进到卫生间里。两位老总相互望望,不明就里。几分钟后,卫生间的门打开了,袅袅婷婷,风情万种,一个风姿绰约的少妇走了出来。她一身白色的锦缎无袖旗袍,肉色透明的丝袜,白色的高跟皮鞋。总经理和老约翰张着嘴,口干舌燥,都呆住了。他们的身后,房门,无声无息地自动关闭了。老约翰情不自禁地跪倒在雅琴脚边,一只手颤抖着伸进旗袍的开衩,隔着薄薄的丝袜,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女人的大腿,而另一只手,则贪婪地握住高跟鞋柔软的皮面,磨娑着,抚弄着。白色皮鞋的后跟,慢慢离开了地面,女人正踮起脚尖,勾住总经理,献上湿湿的舌吻。 

  此时的卡尔加利,还是周五的傍晚。初春的小草,刚刚探出嫩芽,背阴处,积雪还没有融化。文若下班回来,一路哼着小曲,刚走到公寓门口,就遇见了李太太。她今天一身黑色:黑色的香奈儿连衣裙,黑色的长筒丝袜,黑色的高跟皮鞋。发髻高挽着,气质不凡,风情万种。文若吃了一惊,问:“怎么了?干嘛穿成这样子?” 

  “我在等你,文若,带我走,我们去旅馆!”李太太抑制不住激情,拉着文若奔回停车场,两人驾着车急驰而去。 

  情人旅馆。

  开房。

  进门。

  关门。 

  “亲爱的,我需要你!”李太太扑进文若的怀中。“我也需要你!”文若把女人紧紧抱在怀里,狂吻了起来。李太太一边热烈地回吻,一边解开男人的裤带,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住硬邦邦的阳具。文若的下体快要爆炸了!他急切地去脱女人的衣裙,可双手发抖,半天也不得要领。李太太见状,不由分说,自己动手,脱掉裙子,解开胸罩,扒下内裤,褪去丝袜,甩掉高跟鞋。文若看着女人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,不由得呆住了。李太太红了脸,侧过身,晃了晃雪白的屁股:“脱,快脱呀!”文若这才恍然大悟,赶紧宽衣解带,于是,两人全身赤裸地站在地上。文若扑上去继续狂吻女人,火热的嘴唇,雪白的香肩,高耸的酥胸,光滑的小腹。“啊!哦!啊!”李太太兴奋地呻吟着。这是她那个老博士后男人不能给她的,也是她无比渴望的!文若温柔地抚摸着女人的私处,由浅及深,由慢及快。女人爱潮泉涌,难以抑制,她把男人推倒在床上,跨上身去,含住肿胀的阴茎吮吸起来。“啊!喔!啊!”文若也兴奋地叫起来。李太太挺起身子,蹲坐上来,扶着男人的下体,深深地套将进去。身体在起伏,乳房在抖动,肌肤在碰撞。乡间寂静的旅馆里,放浪之声,格外清晰。 

  嗯!嗯!嗯! 

  啊!啊!啊! 

  男人,女人,心连心,肉连肉。 

  总经理办公室的内间里,地上零乱不堪:一件白色的锦缎旗袍,一件镂花的胸罩,一条蕾丝边内裤,和两个撕开的伟哥包装袋,当然,还有男人的领带,衬衫,长裤,三角内裤,短袜和皮鞋,都是两件。宽大舒适的席梦丝软床上,总经理赤身裸体地坐在床边,怀抱着几乎一丝不挂的雅琴。雅琴侧坐在老人毛绒绒的腿上,浑身只剩下丝袜和高跟皮鞋。她和老人抱成一团,嘴对嘴,舌对舌,正颇为投入地拥吻着。老约翰也是一丝不挂,他仍然跪在地上,隔着薄薄的丝袜,贪婪地亲吻着女人的小腿,口中还渍渍有声。这些年来,雅琴一直是公司里权势男人意淫的对象,因为她的美貌,更因为她端正的品行。虽然两位老人没有参与高管们的打赌,但是他们对雅琴的兴趣,绝对不比其他人少。对于所谓的高品位男人,征服一个烈女,远胜过玩弄几十个荡妇。总经理和老约翰,就是这样的高品位男人。现在,终于如愿以偿,得到了渴望已久的女人,即将占有她妙曼的身体,怎能不激动万分?

  潮湿和暧昧,在房间里弥漫开来。 

  十分钟过去了。

  二十分钟过去了。

  雅琴面色绯红,目光迷离。

  两个老男人气喘嘘嘘,胯下也有了几分硬,看来,伟哥的药劲儿上来了。

  “先生们,可不可以开始了?一点半钟,我得去我女儿的学校,给校长和教务主任送赞助费。”雅琴费了些周折,从总经理口中收回舌尖,充满歉意地打断了前戏。老男人们显然意尤未尽,他们恋恋不舍地停下来。总经理费力地把雅琴抬起,放下,然后翻身平躺下来,摊开身体,枕着双手,毛绒绒的大腿便自然分开。雅琴知道,对于洋人,口交是极普通的一件事。虽然有些不习惯,但她还是愿意尝试。雅琴转过身,跪在床沿,伏在老男人的腿间,高撅屁股,深埋下头,含住肥大而略显疲软的阴茎,上上下下,吞吞吐吐地动作起来。老约翰没有上床,他立在雅琴身后,双手抚弄着女人洁白光滑的屁股,久久不愿停歇。“约翰,我没有冷落你吧?”雅琴停下来,吐出口中略有起色的阳具,回过头关切地问,“位置合适吗?要不要我把屁股再撅高一点?”“不,这样很好,如果可以的话,请把腿再分开一点。”雅琴调整了姿势,重新含住总经理的阴茎,不紧不慢地吞吐起来。她在等待,等待身后另一个老男人的插入。终于,雅琴感觉到什么东西抵住了自己的阴户,大概有七八分硬,她没有耽搁,后臀一挺,阴户一收,另一根阴茎便被吞入体内。

  雅琴前倨后恭,殷勤地侍侯着两个男人。她性格坚韧顽强,一旦决定了,就不再犹豫退缩,全力以赴把事情做好。

  啵滋,啵滋。

  唧咕,唧咕。

  两个老男人没能坚持多久,因为他们太兴奋了。很快,雅琴的嘴里和阴道里便喷满了黏乎乎的精液。她疲惫地伏在总经理的身上,身下的老家伙心满意足,含混不清地嘟囔着:“喔,真是女人中的女人!上帝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!雅琴,真想再享用你下面的小嘴,可是我老了,伟哥也顶不了两次了。”“不,您一点儿也不老。”雅琴努力咽下口中的秽物,温柔地给了老家伙一个湿吻,“别紧张,让我来,您能行的。”雅琴吻着老家伙的前胸和小腹,慢慢伏下身,一面揉搓着瘫软的阴囊,一面舔吸着阳具的根部。渐渐地,那东西又有了一点动静。雅琴双手捧住自己饱满的乳房,把老家伙的阴茎夹在深深的乳沟中,缓缓地揉搓起来。身后,另一个老家伙也是心满意足,他双手扒开女人的屁股,贪婪地注视着女人分开的两腿之间。那里是水淋淋的阴户,乳白色的精液还在慢慢涌出,顺着胯部流淌下去。多好的女人啊,乡巴佬杰克的眼光不错。这么好的女人,只给她丈夫一个人享用,确实太可惜了。

  雅琴也有判断失准的时候,这张席梦丝床上,这样的庆典还真是第一次。总经理和老约翰在中国多年了,但他们和杰克不同,他们是老派人,仍然恪守着传统的职业道德:不在本公司内卷入情色纠纷。杰克临走时,添油加醋地讲述了他的办公室艳情,特别是诱奸雅琴的过程,格外绘声绘色。老约翰又是鄙夷又是嫉妒,不由得也蠢蠢欲动起来。他知道总经理对雅琴也没少流口水,所以竭力怂恿老伙计,不要浪费这次机会,恐怕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。总经理本来很犹豫,特别是徐倩的事闹出来之后。老约翰拍着胸脯打了包票,绝对不会出问题。老约翰是有把握的,这把握源于他对中国女人的了解。他知道,像雅琴这样的传统女人,第一次扒她裤子是很困难的,需要百般诱惑,软硬兼施,然而,第二次就不同了,甚至不用动手,她就会主动褪下裤子。扒裤子已经由杰克完成,这剩下的褪裤子,应该顺理成章,不成问题。特别是,他知道雅琴有野心,想往上爬。想往上爬的人,自然懂得取舍,古今中外,莫不如此。现在,老约翰心花怒放,杰克说的没错,这女人,真是尤物,紧密,滑润,特别是从后面插入,格外销魂。他一只手抚弄着女人的菊门,另一只手套动着自己疲软的阳具。杰克你个乡巴佬,虽然让你得了先手,我总要比你享用得更多一些! 

  雅琴感到自己的肛门被弄得热乎乎的,一只手指插了进来,又是一只,抠摸着,搅动着。天哪,他不会是有那种癖好!雅琴已经不是传统的女人,婚内婚外,她不乏床上的经历,但是她的后庭,还确实没有被触动过。她的丈夫从未想到过这里,而她过去的老板,虽然热衷于后进的体位,但还只限于普通的玩法。现在有人要侵犯这片禁地,雅琴当然不肯轻易就范。她不动声色地抬起身,转动体位,让那两只手指自然地滑开,趁势扶着总经理半软半硬的阳具,套坐下去。“啊!”老人一声呻吟,愉快而满足。雅琴一上一下不停地动作起来,她不想给老约翰机会!心中默想:老家伙,别那么贪得无厌!让我先对付了这个,等会儿再用嘴满足你一次!雅琴愈抽愈快,愈落愈猛。“慢一点!慢一点!我已经不是小伙子了。”总经理气喘嘘嘘,他扳住女人的上身,抬起头试图亲吻女人。雅琴不得不俯下身来回吻,屁股,不可避免地撅了起来。说时迟,那时快,雅琴只觉得肛门处一阵火辣,一只巨大的龟头,挤了进来。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。还好,也许是阻力太大了,那东西退了回去,但是,紧接着,又顽强地顶进来,没有再退缩。雅琴屏住呼吸,竭力忍受着。终于,整根没入。

  时间流淌着。

  十分钟。

  二十分钟。

  啵滋,啵滋。

  唧咕,唧咕。

  嗯,嗯,嗯。

  哦,哦,哦。

  啊,啊,啊。

  卡尔加利,本来还是早春,天气正清爽,可旅馆的房间里却潮湿闷热,因为床上的男女无休止的汗液,精液和爱液。文若和李太太打开电视,找到成人频道,边干边看,时而模仿着电视里的男女,时而又别出新裁,自编自演。男人的喘息,女人的呻吟,也不知是来自电视,还是来自床上的真人秀。时间,一分一秒地走着,一小时,两小时。外面,天已经很暗了,他们精疲力尽,终于停了下来,歇息良久,摇摇晃晃相拥着走进卫生间。

  文若和李太太侧躺着挤在大浴缸里,水温恰到好处,令人舒适而又放松。两人足足泡了半个多小时,才稍稍恢复了一些元气。李太太一面抚弄着男人的胸肌,一面由衷地称赞着:“文若,你真棒!我今天的高潮,比我结婚这么多年全部的还多!”

  “那还不是您长得漂亮!”文若握住女人的一只手,问,“对了,今天有什么喜事,穿得这么好,还这么高兴,找到工作了?”

  “真的吗?我长得漂亮吗?比你太太怎么样?”女人笑起来,宛若少女,“我今天就是要让你记住我,我要你一辈子也忘不了我!”

  “我本来就没打算忘了你,可为什么是今天?今天有什么特殊的?不是你的生日呀,要么,是你和你先生的结婚周年纪念?”文若虽然很困惑,还不忘幽默了一把。 

  “别胡说,我根本不记得什么结婚周年纪念。”李太太稍稍有些不悦,但很快就过去了,继续说,“我要回家了,今天订了机票,单程的。我先生不要我等公民了,要我赶紧回去。” 

  文若吃了一惊,没有接话,心中默默地伤感起来。李太太继续说:“我先生不做学问了,改搞行政,想当官儿。他说,直系亲属持外国护照,对他的仕途不利。他还说,如今国内的世道变了,做学问不如赚钱,赚钱不如弄权。” 

  “是,你先生说得对,他看透了。别说国内,加拿大也一样,我们公司里,做技术的最没地位,人人都想耍嘴皮子做管理,真不知道这个社会将来是什么样子的。”文若不无悲哀地说,“李太太,你应该回去,在这里耗着没意思,我祝福你,祝福你和你先生,你们好好过日子,别像我,总在外面漂着。”

  “人各有命,文若,你太清高,还是呆在国外吧,听我一句劝,跟你太太好好商量商量,全家都过来,比什么都好。” 

    “可是,雅琴不喜欢这里的气候,况且,最近她在国内做得挺不错的。”

    “你太太我见过,她人很精明,但不狠,如今在国内,不论你多精明,要是不狠,迟早会被人踩。”李太太看了文若一眼,继续说,“我说这些也是白搭,还是那句话,人各有命,自己看着走吧。”

  文若没有说话。 

  “好了,不说丧气话了,我快喘不过气了。”李太太给了文若一个湿吻,水淋淋地起身,裹上浴巾先出去了。 

    最初的痛楚正在减弱。雅琴忍耐着,接受着,也体会着。她的脑海里,翻滚着一个个头像:文若,鹏程,杰克,总经理,老约翰,还有对门那个女人。想到文若和那个女人,雅琴竟然产生了一丝快感,一丝别样的报复的快感!她的身体,放松下来,后庭的疼痛,也渐渐消失。雅琴动作着,配合着,她从来不回避挑战。上面,嘴里,总经理的舌头吸吮着,搅动着;下面,一前一后,两张嘴里,两根肉棍时而同进同退,时而你前我后。多少年来,雅琴几乎是在守活寡,她的身体,从来没有这样充实过。端庄文静的妻子和母亲,早已无影无踪,只剩下风情万种的女下属,向老板们展示着自身肉体的魅力。墙上的壁灯,洒下暧昧的光芒,依稀照射着整个房间。大床上,柔软的绒布床单零乱不堪,上面斑斑点点,又皱又湿。这是一次接近完美的性交:两位成功的职业男士,赤身裸体,抛弃了一切伪装,热烈拥抱着别人美丽的妻子,疯狂地抽送,猛烈地推拉,而那位渴望成功的职业女性,也只剩下丝袜和高跟鞋,紧密配合着两位老板,让他们尽情享受,也让自己充分发泄。三具炽热的肉体缠绵着,交媾着,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,难分难离,难舍难弃。
  
  李太太离开后,文若感到依然浑身乏力,他摊开四肢,让热水没过肩头,又泡了好一阵子。文若直起身,仔仔细细洗过一遍,这才手拿浴巾,一面擦着身体一面走出浴室,猛抬头,只见李太太又穿上了丝袜和高跟鞋。她站在地上,扶着床沿,弯着腰肢,白嫩浑圆的屁股,高高撅起。一对雪白的奶子,颤颤巍巍;两片肥厚的阴唇,抖抖擞擞。 

  “文若,来,最后的晚宴!”李太太一面挑逗,一面伸出手,拍打着自己雪白的屁股。文若的下体又硬了起来,还犹豫什么?上!

  呻吟声,喘息声,浪笑声,再一次回响起来。这对身在异乡的男女都知道,这也许是他们此生最后的一次,今宵别过,山高水长。他们不知疲倦,奋力搏斗,变换着一个又一个体位。 

  “玩我吧!玩我吧!我要你玩得一辈子也忘不了我!” 

  “我玩你!我玩你!下辈子我还要玩你!” 

  北京,总经理办公室内间宽大的软床上,一个老男人酣睡着。他就是总经理,他的衣裤还在地上散落着,而老约翰的衣裤和雅琴的裙衫却不知去向。原来,它们的主人已经穿戴整齐,正拥抱着站在外间的落地窗前,一面接吻一面说着闲话,也不知道哪句是虚哪句是实。

  “雅琴,你真迷人,可惜我老了,要是年轻三十岁,我一定和你丈夫决斗。”

  “约翰,谢谢你,你一点也不老,很强壮,你可以先跟总经理决斗嘛。”

  “老家伙不行了,我敢保证,天黑之前他爬不起来。雅琴,你不知道,你的身体是多么完美,刚才我插在里面,好像进入了天堂。亲爱的,可不可以请你撩起裙子,让我再抚摸抚摸你的大腿?”

  “约翰,谢谢你的赞美。你好像还没有尽兴?我还有一点时间,如果你愿意,请解开裤子,也许我可以用手,再送你去天堂一次。”

  “不,雅琴,谢谢你,我今天得到的已经太多了。这样对待你,我其实心里很内疚。”

  “约翰,不用自责。你们是征服者,规则是你们制定的。”

  “不,雅琴,是你征服了我们,而不是相反。你不是要去女儿的学校吗?让我开车送你吧,这样快些,没有什么比家庭更重要,不是吗?”

  “好的,约翰,谢谢你,请帮我把裙子的拉链拉上。”

                (第十二章)

  雅琴搬进了经理办公室,她坐在舒适的皮椅上,凝视着面前的老板桌。往事,一幕幕浮现在眼前:那天晚上,就在这里,是她自己,亲手褪下了套裙,内裤,还有丝袜,又是她自己,伏在桌上,扒住桌沿,撅起白皙的屁股,任凭那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,深抽浅送,曲尽其趣。雅琴猛地站起身,拿起电话:“总务吗?我是销售部。请给我换张新桌子!” 

  换了老板,大家都很高兴,尤其是徐倩和袁芳。这天早上一上班,雅琴就打电话叫徐倩。徐倩很快就来了:“头儿,您找我?” 

  “坐吧!”雅琴看着徐倩,半天没有讲话。 

  “您说吧,是不是要裁了我?”徐倩哪里憋得住。 

  “我准备提袁芳做副手,你有没有意见?” 

  “我,没有。”徐倩低下头,“我知道,去年我出错的事,大家还没忘呢。” 

  “那就好。”雅琴站起来,扶着徐倩的肩说,“小倩,你的潜力我都知道。多出去跑跑,历练历练,拿几张漂亮的单子,积累经验和资历,懂吗?” 

  “放心吧,经理,我懂。现在天热,大家都不愿意出门,海南两广的这趟差事,就让我去吧!” 

  “好,路上小心。” 

  雅琴看着徐倩走出门,又拿起电话,接通了吴彬:“吴教授,你好,我是雅琴,听说你最近多喜临门,拿了博士,提了副教授,还当上了教研室主任,恭喜恭喜!” 

  “哪里哪里,教研室主任是代理,还没正式任命,再怎么样还是穷教书匠,哪儿比得上您大经理实惠,我还正要恭喜您呢!” 

  “那就同喜同喜!小吴,我长话短说,你了解不了解中国对加拿大的进口贸易?” 

  “略知一二。加拿大对华出口集中在原材料,主要有矿石,油砂,纸浆等,当然还有农产品和机电产品,比如小麦和铁道信号系统。我并不看好中加贸易,其中人为的障碍太多,像什么人权啦,达赖啦,赖昌星啦。我觉得中澳贸易更有前途一些。当然,他们本质上是一丘之貉,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,但澳洲人稍微识相一点。怎么,您要炒原材料股吗?” 

  “不,不是,文若他们公司说是要参与一个大项目,从阿尔伯塔修一条输油管线,向中国出口原油。” 

  “雅琴姐,加拿大人办事,一是慢二是没谱。现在五矿正在收购魁北克一家矿业公司,主要是想获取急需的金属镍,多少年了,毫无进展,多半要黄。” 

  “好,谢谢你吴教授,你的专业水平真是没的说!”雅琴由衷地赞叹。 

  “雅琴姐,她,还好吗?”电话里,吴彬吞吞吐吐地问。 

  “你是问袁芳吗?她很好。小吴,我不想瞒你,她最近有了男朋友,我看挺合适的。你那边也要抓紧啊,别磨磨蹭蹭的!” 

  “我抓紧了,我已经见了十好几个女孩儿了,可我总是忍不住拿她们和小芳比。” 

  “小吴啊,过去的事就过去了,男子汉要拿得起放得下。你很善良,袁芳也很善良,可婚姻光靠善良远远不够,你懂吗?” 

    “嗯,我慢慢会好起来的。” 

  袁芳自从当上副经理后,常常晚回家。这天,她又加班了,回到家,已是暮色苍茫。程教练怀抱一个大西瓜,正坐在门口的楼梯上。袁芳赶紧拿出钥匙,边开门边埋怨:“你这是干嘛呀?就不会到楼下花园里坐着去?让邻居看着多笑话!” 

  “不,不是。”程教练亦步亦趋地跟进门,“我这不是想早点见着你吗?” 

  “好了好了。”袁芳关上门,“你去厨房坐着吧,真热,我去冲个凉,你拌打卤面。” 

  程教练很听话,他进了厨房,把西瓜用凉水泡上,然后烧水煮了两个人的面,把卤打好,菜码儿也切了。自从给雅琴办了妞妞上学的事,程教练自认为有功,到袁芳这儿来得更勤了,可是袁芳还是不冷不热,不远不近的,程教练不由得有些心焦。 

  见袁芳半天还不出来,程教练耐不住性子,他走出厨房,来到卧室前。卧室的门是虚掩的,透过门缝,天哪,袁芳在换衣服!程教练停住脚步,屏住呼吸,只见女人穿着紫色的蕾丝边内裤,正在扣着紫色镂花胸罩的搭袢。修长的双腿,白皙匀称;纤细的腰肢,弱柳扶风;丰腴的酥胸,挺拔饱满;浑圆的后臀,高高翘起。程教练面红耳赤,呼吸急促,他推开了门。袁芳察觉到身后的异样,她回过头来,见程教练正呆呆地看着自己,不禁红了脸,双手紧抱住胸。程教练走过去,停住,两眼放光,紧盯着女人。袁芳不知所措,紧张得忘记了讲话。“真漂亮啊!”程教练赞叹着,伸手挑起袁芳的下颌。

  袁芳扭过头去:“干什么呀?快住手!”她想绕出去跑开,却被程教练伸手拦住了:“干什么?当然是干你!”他完全失去了控制,一把搂住娇小的女人,没头没脑地乱啃起来。 

  “啪!”一记响亮的耳光!程教练的半边脸颊,顿时肿了起来。 

  “你打我?”程教练火了,除了恼火还有欲火。他抱起袁芳,像拎着一只小羊羔,扔在了床上。袁芳的内裤和胸罩被剥掉了,雪白娇美的身体横陈着,一丝不挂。“还是咱自己的女人好啊!不像洋妞,又糙又毛,只能远观,不可近看!”程教练扑到袁芳身上,一面贪婪地吮吸着娇嫩的乳房,一面扒开白皙的双腿,架在肩上,啵滋一声,顶了进去。女人的反抗是那么柔软无力,强烈的震撼和恐怖过后,袁芳竟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快感!她毕竟是一个女人,一个结过婚的女人,一个有着正常的七情六欲的女人。感谢美国女孩儿安娜,程教练不仅体魄强健,而且技巧娴熟。守了一年多活寡的青春女人,如何能够抗拒!很快,袁芳达到了高潮,然后,又是一个高潮。天哪,那高潮竟然一个接一个,汹涌澎湃,连绵不绝!袁芳兴奋地大叫起来,紧紧夹着身上的男人,毫不放松,直到那男人精疲力尽,瘫软下来。

  袁芳安静地躺在程教练壮实的臂弯里,身下的床单湿漉漉的,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。窗外,蝉儿在不知疲倦地唱着歌,袁芳竟然听出了旋律。男人还在喘息,房间里迷漫着浓重的汗味,还挺好闻。袁芳就这样懒散地躺着,好像小时候,躺在妈妈的怀里,那么安全,那么舒坦。她很奇怪,自己应该痛哭失声啊,或者,起码应该无声地抽泣才对,怎么自己什么也没有做?程教练的身体活动了一下,一只温暖的大手伸了过来,在女人高耸的双乳上抚摩。再扇他一记耳光!袁芳这样命令着自己,可她的身子却拒绝了。程教练又翻身爬到袁芳的身上,慢慢地亲吻着。袁芳没有反抗,她接受了。这是怎样的亲吻啊,从脖颈,到乳房,再从小腹,到下体!那样温柔,那样体贴!袁芳呻吟着,兴奋起来。这种兴奋是全新的,是吴彬和杰克都不曾带给她的。袁芳情不自禁地抱住男人宽厚的肩膀,配合着他,顺从地分开了双腿。 

  起风了,轻轻柔柔地,吹拂在身上,像妈妈的手。 

  黄昏已经褪去,黑夜悄然降临。 

  第二天,同样的时间,同样的地点。程教练手捧一束玫瑰,跪在地上,苦苦哀求:“昨天真的不是故意的,我是一时冲动,一时糊涂啊!小芳,你就饶了我吧!我再也不敢了!” 

  袁芳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,坐在床沿,泪水汪汪,梨花带雨:“你们凭什么都来欺负我?” 

  “我不是欺负你,我是要娶你!”程教练往前爬了一步,“小芳,别哭了,我当牛做马,伺候你一辈子!” 

    袁芳一愣,怎么这么似曾相识?仔细一想,原来是自己当初对吴彬说过的。想到自己的命那么苦,前夫那么绝情,袁芳泪如雨下,哭得更凶了。程教练低着头,跪在地上,无可奈何也无所适从。终于,袁芳哭累了,她收住泪水,抬起头:“你走吧,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了。”程教练如受大赦,爬起来抱着鲜花便溜。才溜到门口,袁芳的命令追了上来:“我让你走,没让花走,把花留下!”

    太阳已经落下西山,灿烂的余辉染红了天空,成群的宿鸟急急地低飞着。爱情和婚姻,只有两种结局,好的和坏的,却可能有无数种开始。如何开始,哪怕再荒唐,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最后的结局。 

  徐倩风尘仆仆地回来了,正在给雅琴汇报。 

  “太难了!太难了!王彼得抢单子,拿提成,不知道给人家让了多少利!现在都往死里压价!” 

  “你做了几单?” 

  “做了两单,跑了三单。太难了!不知道王彼得是怎么做的,还有两个家伙,一上来就跟我动手动脚。” 

  “啊?你吃亏了没有?” 

  “没有,我周旋过去了。噢,还有件事,我在广州见到原来会计部的沈芸了,可她好像不愿意和我讲话,一转眼就溜了。看样子,混得不太好。” 

  “好了,小倩,你先下班回去吧,明后天你跟销售们了解一下,王彼得大概都给人家什么价?多少好处?汇总一下,咱们心里好有个底。” 

    “行,那我走了啊,还约了人。”

  袁芳走出写字楼的大门,程教练正靠着大切诺基等在那儿。他看见袁芳,赶紧迎上去,指着一个正走出来的男人:“小芳,他今天欺负你没有?”又指着另一个男人:“小芳,他今天招惹你没有?”那两个人停下脚步,很诧异。 

  袁芳也奇怪地问:“没有啊,我根本不认识他们。” 

  程教练做松口气状:“那就好,谁惹了你,我揍他!” 

  袁芳急忙挽住男朋友:“快走快走,别给我出洋相!”两人上了车,刚刚发动起来,只见徐倩从楼里冲了出来,大叫着:“程鞑子,程鞑子,等等我!” 

  程教练赶紧踩住刹车:“徐蛮子,你奔丧啊?” 

  徐倩爬上车,气喘嘘嘘:“捎我一段,捎我一段,到鹏程的公司,约好了的,顺路。” 

  “什么顺路?一个在西三旗,一个在管庄,南辕北辙啊!”程教练一面把车拐上路,一面说到,“每公里两块八!” 

  “就你这破车,顶多一块二!”徐倩嘴上从不吃亏,“到了那儿,你们等我一会儿,一刻钟,我请大家吃晚饭,鹏程掏钱,然后再把我送回家。” 

  办公室里,徐倩和鹏程面对面地坐着。徐倩笑嘻嘻地开了口:“哎,我爸妈他们小区要绿化改造,说是迎奥运,我认识里面的人。老男人,我要是给你说成了,你给多少回扣?” 

  鹏程伸出一根手指。 

  徐倩伸出两根手指。 

  鹏程摇摇头:“让我想想。” 

  徐倩靠到椅背上,悠闲地东张西望起来,突然,她好像发现了什么:“咦,老男人,你这办公室的布局怎么这么奇怪?两张老板桌面对面地放,跟县党部机关似的。我坐的这张上面什么东西也没有,哎,这是谁的位置?” 

  “你坐的这张啊?过来,靠近点儿,我告诉你。”鹏程欠起身,凑近徐倩,“你坐的,是老板娘的位置!” 

  “讨厌!”姑娘一下子红了脸,站起来说,“老牛还想吃嫩草。” 

  鹏程也站起来,绕过去,一把搂住美丽大方的姑娘:“这嫩草老牛吃定了,还要吃一辈子!” 

  徐倩没有再说话,羞涩地低下了头。 

  太阳慢慢地隐去,月亮悄悄爬上枝头,凉爽的晚风吹过,连星星也舒服得频频眨眼。

  停车场上,大切诺基里,程教练和袁芳开着车窗枯坐着。天色越来越暗,程教练忍不住开口了:“一顿晚饭也没多少钱,这俩人不会跳后窗跑了吧?” 

  “不至于吧,他们俩平时都挺大方的。” 

  “明白了,明白了。”程教练忽然想到了什么,“闷得儿蜜了,绝对是闷得儿蜜了,我早就发现这俩儿眼神不对!” 

  “啊呀,好像是哎,最近徐倩怪怪的,可鹏程是雅琴的人哪!” 

  “得了吧,人不能太自私,你以为她是武媚娘啊?要占几个男人?”程教练很不以为然,“我说,咱们怎么办?还等不等?我中午饭还没吃呢!” 

  “耐心点儿。”袁芳拉开小包,拿出一块维芙巧克力,撕掉包装,塞进男朋友的嘴里,“等吧,都说好了的。” 

  秋风很快就刮起来了。妞妞上学了,平时就住在爷爷奶奶家,雅琴给他们请了住家保姆。钱当然不是万能的,但有了钱,很多事确实容易了许多。总经理和老约翰对雅琴很尊重,遇事都客客气气地商量,再没有任何不恰当的言行。

  一切都走上了正轨。雅琴只有两件事需要操心:销售额和她的丈夫。 

  一场初雪过后,天朗气新。吴彬和雅琴走在校园里。雅琴穿着红色的风衣,下面露出灰黑色的薄呢裙,黑色的长筒羊毛袜和黑色的半高跟皮鞋,在校园里特别引人注目。他们停在一辆崭新的奥迪旁边,雅琴掏出了钥匙。 

  “谢谢您雅琴姐,过了年我就送那五个学生去您那儿实习,可帮我大忙了。唉,扩招扩招,都是扩招搞的。”吴彬殷勤地拉开门,“工学院我明天一早就去,里面我认识人,机械系的王副教授,和我很熟,当年我替他垫过物业费。还有,新提上来的李院长不错,是海归,好像也是加拿大的。” 

    “那好,就拜托你了。”雅琴坐进汽车,发动起来。

    “对了,姐夫原来不是工大毕业的么?您怎么不到那边看看,这两年工大弄了好几个八六三项目,待遇比这里好。”

    “小吴,你想得真周到。文若出国后,和人家就没了联系。他的研究生导师前年去世了,其它老关系也是走的走,退的退。”

  “好,我这边有了眉目,姐夫那儿可得早下决心。”吴彬弯下腰,对着车窗嘱咐着,“您看我们校长,九零年回来的,我们系主任,零零年,行情看跌呀,越犹豫越没得讨价还价。还有,我今年抓的国际工商行政硕士班,请了三个华尔街裁下来的金领,两男一女,争着要续签合同。我和他们都敞开了谈过,那边的经济越弄越虚,就在这几年可能要出大问题。”

  “我知道,只要这边落实了,我就是拽也要把他拽回来。” 

  车开动了,吴彬还在挥着手喊:“那几个学生要是做得好,您尽可能留下两三个!” 

              (第十三章) 

  圣诞一过,很快又是一年开春。 

  早上,雅琴刚刚来到办公室才坐下,老约翰就匆匆走了进来,关上门,急切地说:“雅琴,我有一个不好的消息。去年总公司亏损得厉害,咱们这儿也好不到哪儿。虽然四季度的报表还没出来,大家猜也猜得到。”老约翰坐下,接过雅琴递来的一杯水,接着说,“总部要减压,南美分部要撤掉,至于咱们这儿,说是要搬到四川去,总经理已经飞回去抗辩了。” 

  “这是谁的馊主意?”雅琴大吃一惊,“这不等于散伙吗?” 

  “别急,别急,还有回旋余地,估计二季度结束前不会做最后决定。”老约翰喝了一口水,“雅琴,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,可我还是想,这段时间能不能拿几张大单子,我们讲话也能硬气一点?还有,我随便说啊,王彼得当年那一套,是不是也有可取之处?” 

  雅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:“他那一套是短期行为,饮鸠止渴。” 

  “什么什么?什么是饮鸠止渴?”老约翰的中文不够用了。 

  “就是说,短时间看上去解决问题了,可长期来讲越弄越糟。”雅琴解释说,“最近倒是有一笔特大的生意,我们一定全力以赴。” 

  “好,那就拜托了,我现在实在是顾不了长期了。”老约翰站起来,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加了一句,“雅琴,财务上我给你最大的灵活度!” 

  送走了老约翰,雅琴陷入了沉思。虽然全球股市都在看涨,尤其是上证指数,像疯了一样,其实生意是越来越难做,巨大的危机正潜伏着。雅琴所说的那笔特大的生意,确有其事,是科工委的通讯系统换代项目,整个系统牵扯到几十家下属单位。如果拿下这个项目,未来三五年都可以衣食无忧,也正因为如此,竞争特别激烈,各家都使出了全身解数。对于雅琴,还有一个不利因素:科工委有军工背景,对外商独资企业格外慎重。近半年来,雅琴已经调集业务骨干,成立了专项组,也取得了一些进展,不久就要开标,看样子,还得再加一把劲,做最后的冲刺。想到这里,雅琴拿起电话:“袁芳,通知大家,十点整会议室开会,尽可能不要缺席。” 

  会上,雅琴大致介绍了公司的困境,当然,内迁四川的事没有提,以免引起骚动,然后,就提到了科工委的项目。几个骨干都低着头,默不作声。袁芳见状,怕冷了场,开口道:“我们已经把科工委内部摸了一遍,管事的不是他们主任,是书记,姓孟,辽宁省上来的,复转军人,比较左。各个环节我们都上了供,不过,别的公司也上了供,尤其是广州那家,出手很大,好像没有财务制度似的。” 

  “那个孟书记,有什么弱点,特别爱好?”雅琴冷静地问。

  “贪财,好色。”

  “这算什么特别爱好?我是说,他和别的官员有什么不同?”雅琴有点不满意。

  “特别贪财,特别好色。”袁芳唯唯喏喏地补充了一句。

  “好吧,大家都辛苦了。”雅琴见一时也拿不出个主意,只好结束了会议,“请大家再努力一下,搞清楚那个孟书记的家人:老婆,孩子,小舅子等等,是谁,干什么的,有什么癖好,越详细越好!下周一同一时间,咱们再碰个头。散会!袁芳,你留一下。”

  等大家都散去了,雅琴问袁芳:“袁芳,我听说那个孟书记的侄子,是税务局里的人,好像和小程熟悉,是你们健身房的会员,是这样的吧?”

  “我明白您的意思,我也想过这条路,不过,那个孟公子很难缠的,他看我的眼神跟狼似的,我见了他直害怕。”袁芳低下头,犹豫了一会儿又说,“好几次,他还跟我动手动脚来着,我都没敢跟程说,怕他去跟人家打架。”

  “好,我明白了,你去吧。” 雅琴挥挥手,袁芳赶紧走了出去。

 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。星期一的上午,雅琴正在看报表,老约翰又冲了进来,坐都没坐:“雅琴,情况不好,咱们总经理受不了压力,提前退休了,上周末的事。现在由我代理总经理一职。”

  “恭喜了,总经理!这是好事啊!” 

  “好什么事?这是把我放在火上烤啊!雅琴,你上次说的那个大项目怎么样了?有进展了吗?” 

  “有,有进展,我正要去开会谈这事呢。”雅琴撒了个小谎。 

  “好吧,你去吧,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!还有,别计较财务,我打过招呼了。” 

  开会了,雅琴一言未发,只是安静地听着,时不时还在本子上记着什么。现在已经快要开标了,基本上就是雅琴她们和广州那家公司在竞争,其它的都是陪标。雅琴她们的优势是技术和售后服务,而广州那家则长于灵活,他们走的完全是王彼得那条路,据说请了广州最有名的一家公关公司。会场的气氛很压抑,大家似乎都有话想说,又不愿意出头。最后,还是袁芳站起来打破冷场:“我们商议了很多次,看样子,恐怕,好像,也得遵守一些潜规则。当然,我们不搞王彼得那一套,徐倩说她们北外有很多学生妹,非常愿意勤工助学,也算是社会实践,具体的,还是由徐倩讲吧。” 

  袁芳把球踢走了,徐倩只好硬着头皮接过来:“经理,我们知道您不喜欢这些,我们也都不喜欢。问题是现在流行这个,真的是自愿的,我那帮学妹,才十八九岁,只要给钱,别说这点事儿,代孕都肯干。咱们不经过公关公司,她们还能多得钱,双赢,您说呢?” 

  “不行。”雅琴断然拒绝,“十八九岁,还是孩子。再说,要是咱们发现这么干也行,久而久之,势必放弃技术研发和售后服务,那可是真的长不了。” 

  “那样长不了,不那样现在就得完蛋。”有人小声嘟囔着。 

  “谁说的?大声点!”雅琴严厉地扫视着大家。 

  “都不敢说,我豁出去了!”徐倩站了起来,盯着雅琴,“经理,全公司都传遍了,就您还瞒着我们,咱们要去四川了,是不是?人家都说,老总走了,新总多半也不会去钻山沟,您去了,正好连升两级,当总头儿!我们可惨了,独生子女,没法儿在家尽孝。” 

  “胡说!”雅琴腾地站起来,“我就不是独生子女啦?我就愿意去四川钻山沟啦?我还有小孩要上学受教育,你懂不懂?” 

  徐倩坐了下来,小声嘀咕了一句:“那您还犹豫什么?总不能让我们挺身而出吧?” 

  又是一片沉寂。过了好久,一个资深老代理站出来说:“经理啊,我依老卖老说几句。公司要压缩运营成本,还不如搬到我老家西安。打刘皇叔到张献忠,四川从来就只能偏安,不能争霸。您看这什么前蜀后蜀,没有超过两代人的,所以啊,您别不爱听,就算大家伙儿死心塌地跟您入了川,您这总经理还是当不长,用不了几年大家还得散伙。” 

  “好了,好了,入不入川,称不称帝,都是以后的事,现在先说怎么对付孟书记,别都冲着我。”雅琴也无可奈何。 

  没有人再讲话。 

  雅琴想了想,只好作罢:“先散会吧,大家都考虑考虑,还有没有别的办法。” 

  散会以后,雅琴离开公司,独自开车,来到了妞妞的学校。她把车停在学校大门的斜对面,静静地坐着。正值中午放学,天真烂漫的孩子们奔出校门,又蹦又跳,像一群群快乐的蝴蝶。看着那迎风招展的红领巾,雅琴想到了自己的少年时光,她笑了,又哭了。朦朦胧胧中,妞妞向雅琴跑来,两只羊角辫一蹦一跳,煞是可爱,跑着跑着,羊角辫变成了马尾辫,小姑娘变成了大姑娘,再往后,马尾辫又变成了披肩发,妞妞戴上了大学校徽。雅琴摇下车窗,向女儿挥着手,可是,一个萎琐的男人,不知从哪里冒出来,狞笑着,一把抓住了妞妞。

  “别!放开她!”雅琴大叫一声!妞妞没有了,萎琐男人也不见了。原来是幻觉。一个小女孩扒着车窗,关切地问:“阿姨,你怎么哭啦?”雅琴摇摇头,笑了笑:“阿姨累了,谢谢你!”

  八九岁是孩子,十八九岁也是孩子!不能让孩子们去受苦!不能让孩子们去做那些事!雅琴紧张地思考着,道德固然重要,但关键是要把事情做成。雇来的公关小姐,年龄长相可以挑,应变能力怎么考察?临时弄来的人,出工不出力怎么办?还有,这些小姐都是为钱干活,万一被对方收买了怎么办?雅琴想到了徐倩的话,总不能让我们挺身而出吧?她反覆咀嚼着,为什么?为什么不能呢?

  离开标的日子越来越近了,雅琴没有再召集开会。大家只知道,她亲自和孟书记联系过几回,后来,她让大家找民国初年黄梨木家具的资料,说是孟书记新添了一个外房,正在装修和采购家具,再后来,雅琴干脆没影了。有人传说,她正在打通孟书记的一个情妇,是电视台的什么主持,还拜了干姐妹,曲线救国。

  有希望!大家都这么说。

  黑夜,是那么漫长。

  雅琴彻夜未眠。天亮之后,她就要按照约定,和孟书记会面。

  终于,第一缕朝阳,透进了薄薄的窗纱。雅琴站在梳妆台前,慢慢地画着淡妆。高耸的酥胸,健壮的腰肢,丰满的臀部,被一身合体的职业装紧紧包裹,透着无比的端庄和娴静。黑色的长筒丝袜和高跟皮鞋,衬托出修长的玉腿,亭亭玉立,仪态万千。这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女人,珠圆玉润,风情万种。她既不生涩,也不沧桑。她独立,稳健,富于激情,又善解人意。 

  生存,还是毁灭,就是这个问题。 

  雅琴做了无数种情景假设,可当她迈进豪华的总统套房时,还是吃了一惊:除了孟书记,还有一个人,一个女人,一个年轻的女人:原来从会计部出去的沈芸。这是一个娇小秀丽的江南女子,虽然已经二十四五了,可看起来却还像一个大学新生,青春,活力,健康,羞涩。这样的女孩,对于老男人,无论心理上,还是生理上,都充满诱惑,无法抵挡。 

  “你,就是广州公司的代表?”雅琴装作不认识,冷冷地问道。 

  “不错,想必您就是北京公司派来的?”沈芸也大吃一惊,但她旋即冷静下来,不卑不亢地反问。

  “好了,好了,今天叫上你们,就是要大家面对面,不搞暗箱操作,公平竞争嘛。”孟书记披着一件睡袍,一面打着圆场,一面迫不及待地吩咐着,“雅琴,你已经晚了,快把外套脱掉。小沈,咱们来,继续。” 

  雅琴挂好西服外套,紧张不安地走进卧室。这是雅琴从未见过的极尽豪华的房间:深红色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,画布上的西洋裸女半掩着轻纱。一张宽大无比的席梦丝床,靠墙摆在房间正中,厚厚的白色绒布被单,散发着暧昧和情欲。床头的墙上,是一幅与床同宽的镜子,床上的一切都清清楚楚,一览无余。临街的一面是高大宽阔的落地窗,只遮着一层薄薄的纱帘。灿烂的阳光,透射进来,洒在腥红色的波斯地毯上。与床正对的壁挂式大屏幕上,正放映着外国色情片:看样子是圣诞夜,某有钱人的别墅里。圣诞树下壁炉中,火苗正欢快地跳跃。一个金发的中年女人,仰坐在壁炉前,修长的双腿自然分开,另一个女人,一身年轻女秘书打扮,深埋着头,吸吮着金色的绒毛和肥厚的阴唇,一个中年男人,看上去像是老板,则跪立在身后,奋力冲撞着女秘书白皙高耸的屁股。雅琴的下身不由得一热,她想起了总经理办公室里的那一幕。再看床尾,横着一只精制的无靠背长椅。天哪,一个赤身裸体的老男人,瘫坐其上。一个美丽的少女,跪在地上,口叼着半软不硬的阳具,又吸,又舔,又吮,又含。 

  雅琴拿不定主意,她不知道是应该先退出来,还是立即加入进去。 

  “雅琴,别愣着,过来,香香嘴!” 

  雅琴半横躺着,勾紧男人褶皱疲软的脖子,任凭那老东西的肥舌,探进自己的口中,吸吮品味。粗糙的大手,布满老年斑,探索着她身体的高山,平野,和沟谷。“好啊,真是两个极品!一个幼齿,一个熟女。幼齿呢,媚!熟女呢,骚!” 

    孟书记到底是领导,看问题就是尖锐。

    “来,熟女幼齿,岗位轮换!” 

  雅琴跪在地上,一手托着干瘪的阴囊,一手捏着略有起色的阳具。那老人的东西又腥又臭。雅琴闭上眼睛,做出羞涩的样子,吞将进去。孟书记一面把玩着怀中的另一个美人,一面指导着雅琴的工作:“对,转着圈儿舔!舔马眼!还有那圈沟沟!” 

  说雅琴是熟女,倒也是事实,她确实是技艺娴熟,动作老练,舔,吸,刮,含,吮,无一不能,无一不精,轻重缓急,恰到好处。孟书记闭上眼睛,他陶醉了。那东西愈来愈肿,愈来愈大,渐渐地充满了女人的口腔,直抵咽喉。雅琴见火候已到,费力地把那东西吐出来,一面用手继续套动,一面体贴入微地说:“孟书记,再弄,我可要让您流出来了。” 

  “好,好,不愧是熟女,真是熟能生巧!”孟书记大手一挥,做出评判,“第一轮,熟女胜出!”他进一步做出指示:“口试结束,下一轮,逼试。熟女幼齿,上床!都给我上床!脱光衣服!等我去吃片伟哥,回来挨个儿操你们俩!” 

  雅琴不是贞妇,沈芸也不是烈女,可多人同床,看来沈芸还是第一次,她犹豫了。 

  雅琴扶住沈芸颤抖的双肩,轻轻地吻着她的脸颊:“小沈,这是命,认了吧!” 

  两个女人噙着泪,紧紧拥抱在一起。 

  床下,腥红的波斯地毯,落上一条深蓝色的套裙,又是一条,浅黄色的,然后,是两件真丝衬衫,淡灰色的,和奶白色的。 

  “雅琴姐,您肯定不相信,我这才是第三次,我,我实在是混不下去了。” 

  “小沈,我信,我信命,我也是实在挺不下去了。” 

  一只黑色的高跟鞋,又是一只,还有,一只白色的高跟鞋,和另一只,也抛落在地上。一双黑色的,和一双肉色的丝袜,从床边垂荡下来。 

  “雅琴姐,求您让给我吧!我得办成了他们才给钱,求求您!” 

  “小沈,我也有上百张嘴等我带米回去哪!你让给我,还回来上班,公司里现在我能说上话!” 

  蕾丝边内裤,一条黑色,一条白色,飘落下来,还有,镂花的胸罩,都是肉色。 

  “熟女幼齿,交流经验哪?好,相互学习,共同提高嘛!”孟书记吃过伟哥回来了。 

  正午的骄阳直挂中天,灿烂的光芒普照大地,这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代!一座座高楼拔地而起,一条条公路伸向远方。大剧院正在落成,青藏铁路即将通车!全世界都在说:这是中国人的世纪! 

  豪华的总统套房里,精制的舒适软床上:一根丑陋的阳具,蠢蠢欲动;两只白皙的屁股,高高耸起;三张不同的嘴巴,连连喘息;四片娇嫩的阴唇,微微颤动。“熟女,腿再分开一点!幼齿,屁股撅高一点!腰塌下去!”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。孟书记左冲右突,奋力拚搏。时而,徜徉在熟女风骚的桃源中;时而,流连于幼齿妩媚的嫩穴里。

  沈芸跪伏着,默默地流泪。高撅的下体里,一根短粗的手指在抠摸,在翻弄。她想到了早逝的母亲,也想到了一心求子而不得的父亲。她没有欺骗雅琴,她确实是刚刚入道。在南方,她做过品酒小姐,也做过售楼小姐,甚至还一度摆摊卖过走私表。她几乎吃尽了所有的苦,可是,男人们不想买她的酒,不想买她的楼,更不想买              (第十四章) 
  公司得救了。 

  雅琴病倒了。 

  大家三三两两来看望雅琴,但都没有呆多久。雅琴很虚弱,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,她只和吴彬多谈了几句。过了整整一个星期,雅琴才慢慢好起来。这天上午,她吃了些东西,和文若通了话,也不知说了些什么,反正是不欢而散。雅琴坐在沙发上,百无聊赖,就打了鹏程的电话,问他有没有空,可不可以过来一趟。 

  鹏程很快就开车过来了,手里还拎了一罐鸡汤。 

  两人坐在沙发上。雅琴一面喝着汤,一面对鹏程说:“哎,我正在给文若办长江学者,就到吴彬他们学校,你觉得怎么样?”

  “我觉得不错,他们学校是教委二类,轻松一些,竞争不那么残酷,挺适合文大少爷的。”鹏程想了想,问,“你事先没经过他同意吧?他现在怎么个态度?” 

  “他不买我的帐,说不需要保姆。”雅琴幽幽地回答。 

  “问题就在这儿。”鹏程苦口婆心地劝雅琴,“雅琴啊,这两年你做管理,习惯于发号施令。我们男人不喜欢女人总管着我们。文大少爷吧,比较自负,又好面子,还有点逆反。你得哄他,骗他,引导他,不能命令他,明白不?要做他的脖子,带领他的脑袋转,而不是直接做他的脑袋,替他去转。” 

  “嗯,我听你的。”雅琴放下汤罐,把头靠在男人的肩上,“鹏程,你帮了我这么多,我什么也没给你。” 

  “别这么说。”鹏程挽住女人的腰,“上辈子,你是地主家的小姐,我是你家的长工,你心眼好,从厨房里偷东西给我吃,我欠你的。” 

    两人没有再说话。不知不觉地,雅琴渐渐倒进了鹏程的怀里,鹏程没有动作,只是紧挽着女人的腰,手心里一阵阵冒汗。

    “鹏程,你不知道,我心里有多苦。”

  不知为什么,雅琴低声抽泣起来。鹏程有点不知所措,他把女人抱起来,放在自己的腿上,轻拍着女人的后背说:“我知道,我知道,会好起来的,都会好起来的。”再坚强的女人,也有脆弱的时候。雅琴依偎在男人的怀中,感觉那么安全,那么可靠。她闭上了眼睛,无限憧憬地说:“要是能回到过去,回到校园里,该多好啊!” 

  鹏程也被感染了:“是啊,那时候咱们多年轻,你说话都是细声细气的。”

  “你那时候特傻,隔三差五往我宿舍门口放一束花,也不留个条子什么的,我一直以为是文若送的。”

  “唉,命中注定的,命中注定的。” 

  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回忆着往事。雅琴感觉到鹏程的身体在颤抖,她自己的脸也在发烧,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。雅琴伸出手,抚摸着男人毛茬茬的下巴,然后又往下,解开了男人衬衫的两粒扣子。一只柔软的手抚弄着男人强健的胸肌。男人一动不动,汗流浃背。雅琴见男人没有反对,探起身,轻轻吻住了男人的双唇。“你还喜欢我吗?”是女人在问。“嗯。”男人的呼吸越来越急促。女人受到了鼓励,她腾出双手,像藤条一般,缠住了男人的脖颈,柔情万种:“要是真的能回到从前,你还会追我吗?” 鹏程大口喘着粗气,意乱情迷,已经快要把持不住了。他用尽最后一点理智,艰难地开口说:“雅琴,等一等,等一等,我们有件事想告诉你。”

  “你们?”

  “对,我们,我和徐倩,我们想结婚,徐倩好像怀孕了。”

  “什么?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?”雅琴惊呆了。

    “是这样,徐倩有点怕你,所以一直没敢说。”

    雅琴没有再说什么,她离开男人,整好衣衫,双手捂住面颊,泪水从指缝间汩汩而出。

  “雅琴,你怎么啦?你别哭呀!”鹏程慌了。

    “没事儿,我是高兴才哭的。”女人一面擦着泪,一面笑着说,“我总觉得亏欠了你,现在好了,有另一个女人来照顾你,我也就放心了,你走吧,好好过日子,再也别来找我了。”

  雅琴回公司上班了,她直接搬进了副总经理办公室。

  徐倩结婚了,她的肚子快掩饰不住了。婚礼很隆重,是请婚庆公司操办的。

  这是女人一生中最美丽的时刻,每隔一个小时,新娘就换一身盛装,引来阵阵喝彩。袁芳没有坚持到最后,她拉着程教练悄悄地走了。提前离开的,还有雅琴。

  程教练没有多问什么,他一言不发,把大切诺基拐上旧京通公路,开了一会儿,就到了八里桥。程教练把车停在路边,扶袁芳下了车。两人坐在河堤上,俯瞰着通惠河的流水。正值早春四月,芳草新绿,杂树生花,微风乍起,吹皱一池春水。

  “小芳,我知道你想有一个家,我也知道你觉得我不合适。”

  “程,我不想骗你,我更喜欢读书人。”

  “小芳,首先,我不觉得读书就能怎样。你看那汉奸马立诚,一夜美国人余杰,来生要当伪军的焦国标,还有诲淫诲盗的李银河,哪个不是什么讲师教授?其次,我不是不读书,我只是不读没用的书。我知道你看不起健身房,觉得这不是正经事业,我不这么看。”程教练望着不远处静静伫立着的八里桥,“我们土尔扈特蒙古人,是草原上的雄鹰。乾隆年间,我们的先辈,跟随伟大的渥巴锡汗,从遥远的伏尔加河东归。我们不曾出过什么状元举人,可我们世世代代为国尽忠。你看那边桥下,我的曾祖父就牺牲在那里。那年,英夷和法夷进犯北京,僧格林沁王爷在此阻击,我们蒙古骑兵甘冒炮矢,奋勇当先。小芳,你在听吗?”

  “嗯,我听着呢。”

  “那时,我们武器太落后,只有马刀和弓箭,和大汗西征时没什么两样,可我们毫无畏惧,前仆后继,直到全军覆没。现在好了,我们什么都有了,有了卫星,有了原子弹,可没了精气神儿。你看你们读书人,有多崇洋媚外,把洋人供得跟大熊猫似的,我告诉你,在我看来,他们就他妈的是果子狸!你们看不起我,我还看不起你们呢!你们汉人明明是中国人,好好的一句话,非要夹进去几个英文单词!”

  “没有,我没有。”袁芳辩解着,“徐倩原先这样,现在也改了。”

  程教练没有理会她,继续说下去:“我觉得,你们汉人就是文人太多!没用的书读得太多!读得一个个上不得马,拉不开弓!你看这电视里,男不像男,女不像女,一堆娘娘腔,我看着就恶心。我是个小人物,做不了惊天动地的事。我承认,我不如吴教授和鹏程,吴教授教化人的灵魂,鹏程美化人的环境,我呢?我可以野蛮人的体魄。”

  袁芳侧着头,静静地看着这个强壮的汉子,好像从来就不认识他。

  “程,没想到,你想得那么多。”

  “是,我想得很多。我相信,现在的读书人,肯定是把古人的书都读错了。就说孔夫子吧,他教导我们要通骑射,晓驾驭,搁到现在,就是说每个人都要服兵役,都要能放枪,都要会开坦克。他老人家还说,狄夷之有君,不如诸夏之亡也。说白了,就是要警惕帝国主义的狼子野心。你看,这些警句,被你们的于丹于教授讲出来,全都变成了心灵的鸡汤,这不是放屁吗?等我攒够了钱,我要把健身房做大,还要开少年武馆,我要让我们所有的雏鹰,都茁壮成长为真正的雄鹰!我要让我们的男孩,都像卫青,霍去病,窝阔台!我要让我们的女孩,都成为花木兰,穆桂英,梁红玉!”

  通惠河水流淌着,从郭守敬凿河开始,它已经流淌了几百年,它还要继续流淌下去。斜阳西下,波光粼粼。两个年轻人依偎在一起,心儿贴得是那么近。

  袁芳站起来,她不再悲悲戚戚,她有了勇气,有了依靠。她的柔情,如同小河里正在涨起的春波,似乎一直荡漾到岸上来。她拉住程教练的手,向坡下跑去,穿过荆棘,奔进树丛。心中的火焰越烧越旺!他们停在了一片树高草深的地方。袁芳的心口因激动而起伏,清秀的脸庞充满红晕,她松开手,勇敢地直面男人:“程,你要不要我?”

    “要?要什么?”程教练不解地问。自从那次用蛮力侵犯了袁芳之后,姑娘再也不让他近身,他也自觉理亏,不敢再胡来,此时此刻,程教练不由得有些无所适从。袁芳不再说话,她脱去灰色的风衣,丢在脚下,然后解开粉红色的百褶裙,褪下白色的内裤。 沐浴着春天的暖风,美丽的姑娘站在男人的面前,下身赤裸。程教练不敢直视,他的眼里,充满了欲望,愈烧愈急,愈烧愈旺!相爱的人儿紧紧拥抱在一起,亲吻着,抚摸着!此时无声胜有声!袁芳推开程教练,转身扶住一棵小树,俯下身体,撅起了雪白的屁股。还有什么可犹豫的?程教练扑了上去,抱住姑娘光洁浑圆的屁股。噗地一声,一根粗壮坚挺的肉棍,把他们紧紧连接在一起,从肉体,到灵魂。

    暮色已经降下,落日最后的余辉,映着绚丽的晚霞,把树林的影子拉得长长的,倒影在河面上。暝色四合,霞光消逝,这片林子和迤逦的斜坡,全都变得模模糊糊。一阵清风,从河上吹来,树叶和篙草发出沙沙的响声。

  洞房花烛夜。

  鹏程和徐倩躺在床上,他们都穿着睡衣睡裤。徐倩一面摆弄着丈夫的耳垂,一面调皮地问:“春宵一刻值千金,你真的憋得住?”

  “当然!你妈和我妈都特别嘱咐,三个月的时候最危险,要格外小心流产。”

  多么体贴的男人啊!徐倩温柔地钻进丈夫的怀里,小声说:“哎,你有没有注意,袁芳和雅琴提前就走了。”

  “我看到了。袁芳比较悲观,她看到咱们结婚,肯定是想到她自己的离婚,心里苦。”

  “嗯,那雅琴呢?”

  “她没离婚,我不知道。”

  “你知道的,她的候补男人没了,所以心里也苦,对不对?”

  “瞎说什么呀?谁是她的候补男人?”

  过了一会儿,徐倩又问:“哎,你们俩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?”

  “没什么程度,我追她,她嫌我学习差,看不上我,我不是都跟你说过好几百遍了吗?”

  “我不要陈芝麻烂谷子,我是问,她男人出国以后,你们孤男寡女,就没有擦出点火花?”

  “没有,绝对没有,朋友妻,不可欺。”

  “我怎么听说是朋友妻,不客气?告诉我嘛,我不会吃醋的!”徐倩撒起娇来。

  “真的没什么,就是搂了搂腰。”鹏程扭不过妻子,松了口。

  “你很不老实!就光搂了搂腰?亲嘴没有?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什么?嘴都亲了?脱裤子没有?谁先主动的?自己脱的还是互相脱的?”

  “没有!没有!你有病啊?新婚之夜讨论这个?快睡吧,累了一天,别动了胎气。”鹏程关掉灯,替妻子掖了掖被角。徐倩确实是累了,她枕在丈夫的臂弯里,甜甜地睡去了。鹏程却睡不着,他瞪着天花板,心里默想着:雅琴,你现在在干什么?

  雅琴现在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,反正家里也是她一个人。昏暗的台灯,把孤单的身影拉得老长。有人敲门,这么晚了,会是谁?原来是是总经理老约翰。

  “雅琴,这么晚了,还不回家?你忘了,你的病刚好。”老约翰关切地问。

  “我反正回家也没事。您呢?怎么没去酒吧?”

  “唉,我接总部一个电话会议,他们根本没有时差的概念!”老约翰一面抱怨着,一面把雅琴的外套拿起来,给女人披上,“回家休息吧,我送你去停车场,别累坏了。”

  雅琴感激地点点头,穿好外套,熄灭台灯,跟着老约翰走出去。楼道里,寂静无声,只有他们两人。老约翰和女人的并排走着,他诚恳地说:“雅琴啊,提你做副总,其实我很内疚。这么重的担子,压在你一个女子肩上,是我们男人无能啊!可我实在找不出比你更优秀的人选了。”

  “谢谢你,约翰。”雅琴心里很舒服,她轻轻挽住了男人的臂弯。

  两人都没有再讲话,他们就这么安静地走出大楼,来到了停车场。黑夜像只蒙了眼睛的鸟儿,它不停地扑腾着,好像非要弄出些不安分。老约翰替雅琴拉开车门,嘱咐她:“雅琴,路上小心,明天晚点上班。”

  “好的,晚安,约翰,你也路上小心。”雅琴正要坐进车里,老约翰突然一把抱住她,“雅琴,等一下。”

  “怎么?还有事吗?”

  “雅琴,我爱你!”

  “什么?你爱我?你爱我什么?”雅琴吓了一跳,看看四周,没有人,她推开男人。

  “雅琴,我爱你美貌,高雅,干练,成熟,我爱你的优点,我爱你的缺点,我爱你所有的东西!”

  “原来是这样,谢谢你的恭维。”雅琴笑了,继续问到,“那么,你拿什么爱我呢?”

  “我,我拿我的心!”

  雅琴坐进车里,关上车门,摇下车窗,说:“约翰,我们都不是孩子了,你都有孙子辈了吧?我的女儿也上学了,早点回去吧,晚安。”

  “不,雅琴,我需要你,难道你不需要吗?”男人还不死心。

    “不,我不需要。”车发动起来了,车开走了。

    老约翰对着尾气叫喊着:“你不是不需要!你是还没有准备好!我等你!”

              (第十五章) 

  杨花落尽,春天就过去了;春天过去,蝉儿就唱歌了;蝉儿唱歌,夏天就来到了;夏天来到,爱情就火热了。 

  程教练和袁芳的感情,像这六月的温度一样,一天比一天高。雅琴升迁了,徐倩做不了什么事,袁芳越来越忙,她常常加班。不论早还是晚,程教练都在外面等着接她。这天傍晚,袁芳又加班了,她在打印近五年来客户所有的投诉,还要把技术类和非技术类分开,是雅琴要急用。 

  袁芳正忙着,门开了一条缝,程教练无声无息地溜了进来。袁芳猛抬头,吓了一跳:“程,你怎么进的大门?” 

  “嘿嘿,清洁工把大门别住了,我正好一闪而入。”程教练嬉笑着,绕到袁芳背后,抱住了姑娘。姑娘穿了一身纯白色的套裙,肉色的丝袜配着白色的高跟皮鞋,格外清纯,也格外诱人。程教练紧贴在袁芳的背上,小鸡啄米一般吻着柔嫩的脖颈,双手很不老实地探进姑娘的衣服,揉搓着雪白丰满的乳房。 

  “别闹了,人家忙着呢!”袁芳不理程教练,继续装订着文件。程教练也不答话,就这么揉搓着袁芳的乳房,下体也硬梆梆地顶着姑娘的臀部。办公室里静悄悄的,只有钉书机和纸张的声音。渐渐地,又加入了姑娘的呻吟和小伙子的喘息,越来越急促,越来越粗重。 

  “程,你把我弄疼了。”袁芳小声地抱怨着,娇喘微微。程教练的身体也在颤抖,他收回右手,撩开袁芳的裙子,顺着修长的大腿抚摸上去,直到浑圆的屁股。隔着薄薄的内裤,程教练不断揉搓着姑娘的下体,任凭春水湿透了布料和手指,够了,小伙子扯下了姑娘的内裤! 

  “啊!不!别!被人看见的,啊!”袁芳挣扎着,哪里是蒙古健儿的对手,她被压伏在桌上,双手扒着桌沿,无法动弹。一根滚烫的东西顶住了下体,啊,不,它进来了!袁芳喘息着,颤抖着。程教练双手抱住雪白的屁股,狠狠地撞击起来。办公桌也随着节奏颤抖着。一堆资料滑落在地上,没有人理会这些。突然,电话铃声响起来,两人都吓了一跳,慌忙停止了动作。袁芳喘着气,接起了话筒:“啊,是副总,马上就好,马上就好,我这就给您送过去,我没事儿,刚才搬文件,所以有点喘。” 

  袁芳放下话筒,娇嗔着:“别弄了,都是你,啊!”她没有能够说完,因为身体里那根肉棍,又抽送了起来。 

  蝉儿还在歌唱,一朵白云悠悠地飘来,太阳赶紧躲了进去。 

  雅琴等了半天,还不见袁芳过来。她有点不耐烦,起身出去,穿过楼道,推开销售部的房门。没想到,扑面而来的,是惊慌失措的眼睛,衣衫不整的身体,还有潮湿暧昧的气味。雅琴赶紧低头退了出去,关门,回到自己的办公室。 

  五分钟后,袁芳敲门进来,满脸红晕,抱着一堆文件。“放下吧。”雅琴和霭地看着袁芳,问到:“袁芳,销售部经理的空缺你怎么看?” 

  袁芳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鞋尖,回答说:“副总,我觉的徐倩胆子大,心计多,她当经理合适。” 

  “你真是这样想的吗?”雅琴又问。 

  “真的,都是心里话,我干具体工作还可以,让我拿大主意不行,我总瞻前顾后的。” 

  “好吧,徐倩生孩子这段时间,你代理经理职务,级别提上去。徐倩正式担任经理后,你的级别和工资不下调,你看这样妥当不妥当?” 

  “谢谢您,副总,要没事我回去了。”袁芳回过身要走,雅琴叫住了她,“小芳,把裙子的拉链弄好。” 

  袁芳的脸更红了,她低下头,小声说:“雅琴姐,以后不敢了。” 

  “没关系,我也年轻过。”

    雅琴送走了袁芳,收回目光,翻看起客户的投诉资料来。她的注意力始终不能集中,刚刚看到的一幕,在眼前晃来晃去:小伙子结实的胸肌,姑娘白皙的乳房,还有他们使不完的力气,流不够的汗水,和用不尽的激情!袁芳是不幸的,又是幸运的;而自己看似幸运,却又是最不幸的。雅琴使劲摇摇头,赶走这些荒唐的念头。她站起身,抱着资料,走出房门。

    就在关门的一瞬间,电话响了,雅琴没有听见。

    加拿大,卡尔加利。

    文若呆呆地陷在沙发里。早晨的阳光透过窗纱,照着零乱的客厅。房间里没有多少生活的气息。李太太一个月前就走了,她的丈夫在国内干得不错,升了工学院副院长,听说下一步就是进校委。李太太知道自己和文若没什么前途,又怕丈夫经不起诱惑,被那帮无孔不入的小女生钻了空子,下定决心,也海归了。女人是没有地理概念的,她们想要的,只是和自己的男人在一起,过上体面的日子,无所谓国内国外。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国内越来越好,国外相对就越来越难。加拿大的经济不太行了,务实的老首相克雷蒂安下了台,政府越来越虚,越来越右倾。输油管线项目可能要黄,说是政治原因,公司的先期投入眼看要打水漂,还听说弄得不好可能要砍掉一些部门。文若的心情一直不好。男人沮丧的时候,就会恋家,就会想到自己的结发妻子。文若算了算时间,应该是国内的晚上。他拿起电话,拨打北京家里的号码,没人接。
文若放下电话。

    文若又拿起电话,拨打雅琴办公室的号码,还是没人接。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,北京时间已经很晚了,自己的妻子会在哪儿呢? 

    文若的妻子正在总经理办公室里。

    夜色已经暗下来了,窗外透着一线光亮,好像一块黑色的幕布,还没有完全收拢。雅琴正在试图说服老约翰,联名向总部提议,在中国建立研发中心。老约翰很犹豫,他认为这个议题太敏感,尤其是在这种经济形势下,于是,雅琴拿出袁芳准备的那一叠数据,据理力争:“约翰,你看看,客户的技术问题,平均要五个多月才能解决,我们和总部研发中心之间,来来往往,拖拖拉拉,您认为正常吗?”

  “雅琴,技术上我同意你,问题在于,这不仅仅是个技术问题,它牵扯到美国国内的技术职位流失,方方面面,很麻烦,工会和地区议员都盯着呢。”

  “可我们必须试一试,对不对?现在我们有项目有钱,正是说话的时候,而且,生产,销售,研发放在一起,是大势所趋,挡不住的,我们早晚要这样做,越早越有利!约翰,别犹豫不决的,你的勇气哪儿去了?”

  “好吧,这个议案让我来写吧,我要好好斟酌一下,遣词造句别太敏感。”最后,老约翰妥协了,他揉着酸痛的太阳穴,感叹到,“雅琴,真是一个富于魅力的女人!”老约翰站起来,冲了一杯咖啡,送到女人手里,然后绕到背后,按住女人的双肩,轻轻按摩起来。雅琴觉得很舒服,她喝了一口咖啡,闭上了眼睛。老约翰松开手,坐到雅琴身边,拿开咖啡杯,放到茶几上,叹了口气,继续说:“雅琴,我已经开始跟不上你的思维了,也许我该像我那老伙计一样,给你让位了。”雅琴心中一动,没有接话。

  老约翰一手挽住女人的肩,换了一个话题:“不谈工作了,雅琴,我知道你在劝说你的丈夫回来,怎么样了?”

  雅琴点点头,又摇摇头,说:“他愿意回来,可是不愿意现在回来。”

  “嗯,我理解,男人嘛。”老约翰握住了女人的一只手,深有体会地说,“雅琴,打电话不行,也许你得亲自去一趟,当面谈会容易得多,再说,你也太累了,需要休假。”

  “谢谢你,我会考虑的。”雅琴在冒汗,特别是那只被握住的手,她试图抽回来,可男人握得更紧了。

    谈话暂时中止了,办公室里一片静谧。一缕淡淡的温馨混合着暧昧,在寂寞的空气里飘浮。

    几年前,老约翰和当时的总经理,以招聘销售部经理为名,在这间办公室里诱奸了雅琴。事后,老约翰表达过愧疚之情,雅琴只是一笑了之,其实,那是真话。老约翰有法国血统,在两性关系方面,他崇尚有情调的诱惑和勾引,反对单纯的暴力和胁迫。那次占有了雅琴的肉体,老约翰当时很满足,事后却非常后悔。那场交易几乎没有过程,可供回味的东西太少,又是和总经理共享,实在是遗憾。他所渴望的,是征服和独享雅琴,从精神到肉体,完成一次完美的狩猎。这些年来,老约翰一直在执着地追求雅琴。他的心中,竟然有了恋爱的感觉。人,也好像年轻了许多,体力和精力都不错,甚至不用伟哥,也能正常勃起。当然,这种追求是漫长而枯燥的,但是他熬过来了。老约翰相信,他的温柔,耐心,和细致,已经征服了雅琴的精神,现在,到了最后的一步。老约翰的身体里,欲火正在熊熊燃烧。别再等,是时候了,就在今天晚上,一定要把这事办成!他暗暗下着决心。在此之前,老约翰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进行准备:不贪酒色,起居有度,游泳,慢跑,洗冷水浴,为的是以最饱满的精力,和最旺盛的体力,来完成今天这次完美的征服。

  “雅琴,你看你多辛苦啊,让我来宠你吧。”老约翰开始进攻了,“我爱你,需要你,不能没有你!我要和你做爱,现在,就在这里!”

  “不!”女人推开男人,“约翰,你又来了,上次不是说过了吗?你我都是有家室的人,还能怎样呢?”

    “可是雅琴,你的丈夫不在这里,我的妻子也不在身边,我们是自由的!别告诉我你不需要!你是一个正常的女人,一个健康的女人,一个充满活力的女人,怎么可能不需要呢?”男人不死心,被推开的那只手,又搭在了女人的膝盖上,轻轻抚弄着。是啊,雅琴是一个正常的,健康的,充满活力的女人。俗话说:三十如狼,四十如虎,雅琴的年龄,正在虎狼之间,她怎么会不需要呢?膝盖上的那只手轻轻抚弄着,慢慢地向上,隔着薄薄的丝袜,那么温暖,那么轻柔。雅琴紧张得汗流浃背,她感到自己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。男人的手还在抚摸着,厚厚的嘴唇,也贴了上来:“雅琴,我需要你,我们上床做爱吧!”

    没有回答。

    老约翰知道这个女人与众不同,他放缓口气,换了个轻松的话题:“好吧,雅琴,我不勉强你,不过,我想知道,你是一个多么迷人的女子,你的丈夫,怎么忍心留下你一个人?你们中国男人是怎么了?这些年,难道没有其他的男人疼你爱你吗?”

    “我丈夫,他不是不爱我。”雅琴稍稍松了一口气,为丈夫辩解到,“他也是没办法,迫不得已。”

    “你这么迷人,这些多年,真的是一个人?我不相信。”老约翰追问着,手也没有停,继续抚摸着女人的大腿,细致而入微。

    “是这样的,你知道,我们中国女人,很传统的。”雅琴知道现在这个样子,夜深人静,孤男寡女,讨论隐私的问题,很不合适。如果是在几年前,她会毫不犹豫地拂袖而去,不留任何暧昧,但是,现在不同了。雅琴已经不是普通女人了,她有了太多的经历,多少丈夫之外的男人,先后进入过她的身体,先是前老板杰克,然后是总经理和现在这个男人,再然后是客户孟书记,太多,太复杂了。虽然雅琴的心灵深处,还存在着一方净土,但是,她确实和几年前不同了。雅琴和老约翰之间,并不陌生,他们有过一次床上的经历,虽然是在特殊的情况下,还有另一个男人在场。老约翰身材高大,体格健壮,举止风度,言语得体,和雅琴的父亲,颇有些相似。对于这个男人,雅琴在生理上,并不抵触;在心理上,甚至还有些依赖。

    老约翰微笑着,没有说话。

    雅琴仿佛受到了什么鼓励,一面不住地喘息,一面继续补充道:“不过,我丈夫不在,确实有不少男人想帮我,嗯,其实,结婚前,就有很多男孩子追我,发誓不离开我的,他们都很尊重我,彬彬有礼,从来不乱来,更不会没完没了地缠着我。”

    “原来是这样,雅琴,你们中国的男人都是胆小鬼,只有语言,没有行动。”老约翰的心底,突然迸发出狂野的呼喊:够了,受够了,不能再等了!占有这个女人!现在就干!扒光她的衣服,进入她的身体!如果需要道歉的话,先干完再说!他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青春岁月,体内的荷尔蒙急剧上升。老约翰不再犹豫,立即发起了总攻。他一把抱起雅琴,放在自己的腿上,同时,迅速拉下雅琴的内裤,一手扣住她的阴户,快速而老练地抚弄起来,“雅琴,我知道,你需要甜言蜜语,但你更需要切实的行动。你真正需要的,是一个健康的男人,一根强壮的阴茎,懂吗?我就是那个健康的男人,现在,我来给你一根强壮的阴茎!”

  “不,不要。”雅琴毫无防备,一时慌乱,赶紧夹住双腿,喘息着,呻吟着,她还有最后一丝理智,“我还没有准备好。”

    现在就干,就在今天!就在这儿!老约翰不再理会女人的诉求,他抚弄着女下属湿淋淋的私处,毫不犹豫,毫不退缩。

    就像一根弓弦,如果长久地绷紧,要么断开,要么失去弹性,慢慢松弛下来,雅琴夹紧的双腿终于松开了。

  “雅琴,现在,准备好了吗?”

  女人没有回答,也不需要回答,她那湿透了的蕾丝边内裤,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
  老约翰抱起女人,一步步走向套间的房门。

  门,无声无息地打开了,昏黄暧昧的灯光下,映入眼帘的,是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。

    外面起了一层薄雾,月色变得更加朦胧,整个城市像是罩了层薄薄的轻纱。雅琴被小心翼翼地平放在床上。衣衫,一件件离开她的身体,丢落到床下:衬衫,套裙,胸罩,内裤,还有高跟皮鞋。雅琴没有抗拒,她解散发髻,分开双腿,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:天哪,这件事,还是发生了!

    老约翰的判断是正确的。雅琴的精神,确实已经被征服。这些年来,她一直处于超负荷状态:工作的压力,丈夫的冷漠,还有无数的生活琐事。再坚强的女人也还是女人,雅琴渴望被关心,渴望被呵护,渴望被宠爱。鹏程和徐倩的婚姻,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。她自然而然地,也是无可奈何地,对老约翰产生了心理上的依赖。毕竟,这个年长的男人成熟,稳重,耐心,细致,温柔,体贴,恰好对应了女人的恋父情结。雅琴幻想着,和老板维持一种纯精神的交流,就像过去和鹏程一样,但是后来,她越来越不相信自己。是的,老约翰没有说错,一个健康的男人,和一根强壮的阴茎,对女人而言非常重要。雅琴害怕了。作为一个阅历丰富的已婚女人,她知道,男人和女人之间,没有纯粹的友谊。当精神的交流达到一定境界,必然会导致肉体的结合。这不仅是男人的意愿,也是女人的渴望。雅琴知道,这一天早晚会来到。她害怕,惶恐,而又盼望。现在,这一天,终于来到了!

    老约翰脱掉自己的短裤,赤身裸体爬上床,深吸一口气,做好最后的准备。虽然没有用伟哥,那玩艺儿已经一柱擎天。两滴黏黏的液体,从肿胀的龟头渗出,在昏暗的灯光下,晶莹透亮。老约翰欣赏着雅琴横陈的玉体,只剩下长筒丝袜还没有被脱掉。他捧起女人的一只脚,贪婪地嗅着,吻着,然后是另一只。隔着薄薄的丝袜,是挡不住的感觉。老约翰想起了很久以前,外籍经理们曾经打过的赌。他笑了,堡垒,终于被真正地攻破了。他把雅琴的双腿,架在自己的肩上,伏下身,摆好姿势。粗长的阳具,熟练地抵住了女人的阴户;紫黑色的龟头,分开两片肉唇,滑入少许,又停了下来。老约翰喘着粗气,腾出手,撑住自己的身体,试着晃了晃,调整好最终的体位。雅琴,世上最美丽端庄的女人,另一个男人的妻子,一个小女孩的母亲,我终于征服了你!我征服了你的精神,也征服了你的身体!现在,我要宣告,从今以后,你美妙的肉体,只能供我独自享用!

    在这醉人的夏夜里,情欲,好像怒放的鲜花,那么芬芳,那么浓郁。

    老人再次深吸了一口气。

    噗!

    他的臀部,陡然一沉。

               (第十六章)

  徐倩最近没什么烦恼,过得很滋润。自从怀孕后,鹏程什么也不让她做,每天车接车送。女人就是这样,越宠越娇气。这天晚上,徐倩又在使唤她的丈夫了:“老男人啊,我嘴巴里没味道,你去给我弄只烧鸡来,要道口烧鸡。”

  “没问题,楼下小物美超市开到十一点,我昨天看见好像有烧鸡,或者是德州扒鸡什么的。”鹏程放下游戏机就往外走。

  “记住,要道口烧鸡,不要德州扒鸡,符离集烧鸡也不要!”

  “没问题,我办事,你放心!”鹏程一面回答着,一面走出房门,然后小声加了一句,“我撕了标签,你知道是什么鸡?”

  不到一刻钟,鹏程就回来了,他把不知什么鸡放进盘子,在微波炉里热了一下端上来,殷勤地说:“娘娘,请用膳!”

  “这是什么呀?”徐倩皱着眉,“黑乎乎的,还这么油。”

  “娘娘,这是鸡啊,道口烧鸡,明朝正德年间的老汤,所以颜色比较暗,鸡哪有不油的?不油的那是鹌鹑。”

  “快撤下去!太恶心了!我不想吃咸的了,我想吃糖耳朵,你快去买!”

  “什么?糖耳朵?那玩艺儿现在还有谁吃?这么晚了,我上哪儿找去?”

  “我不管,我就要吃!”徐倩撒起娇来,她想了想,说,“天桥三十五路总站那儿有一个铺子,糖耳朵做得特地道,才一毛二一个,我上小学时每天吃,你快开车去找找!”

  “您上小学时?上个世纪的事情啊!还三十五路总站?早就拆啦!这么晚了,求您饶了我吧!”鹏程实在是无可奈何,又不敢得罪小妻子。

  正在为难之间,救星到了。电话响起来,鹏程一个健步接起来:“喂,噢,袁芳啊,不晚,不晚,她没睡呢。”说罢,把无绳电话送到徐倩手里。 

  徐倩接过话筒,顿时来了精神:“怎么样?丑媳妇见过公婆了?有没有四冷拼四热炒?他们怎么个态度?” 

  “吃得一般,我都没敢放开了吃。他爸还行,挺客气一老头儿,就是他妈,怪怪的,好像老是在旁边盯着我的腰。” 

  “盯着你的腰?你穿露脐衫啦?” 

  “没有,哪儿敢呐!穿的是当年我姐留下的布拉吉,走上街跟老冒儿似的!” 

  “那就奇了怪了,先不管这个!那件事你怎么说的?” 

  “我就按你教的那么说的,他们好像不太在乎这个,没多问。” 

  “这就对了!纠缠这个有什么意思?现在的大学生,一进校就同居,一学期换一个,到毕业已经睡了八个了,对不对?说出去还是未婚!”徐倩眉飞色舞侃得正欢,一斜眼看见鹏程还站在边上,便捂住话筒问:“傻楞着干吗?女孩子说话你也想搭碴儿啊?” 

  “不是,”鹏程委屈地解释,“那个什么,糖耳朵,怎么办?” 

  “得了,得了,去给我来碗肉丝面,要手擀的,去吧,快!” 

  鹏程走了,徐倩松开话筒,继续说到:“芳儿,刚才说到哪儿啦?对了,你弄清楚没有,他们家是私房,老辈儿里面没什么扯不清的吧?”

  这两年来,天气越来越反常,才刚到七月份,就已经热得让人受不了。这天下午,雅琴陷在老板椅里,正奄奄欲睡,电话响了,是前台打来的,说是有一个女学生来访,自称认识雅琴,名叫沈芸。雅琴赶忙吩咐:“带她进来,她是从这儿出去的,你来得晚,所以不认识。”

  沈芸很快就被领了进来,她穿了一身白色的海军连衣裙,白色的搭袢皮鞋和短袜,难怪被人当成了求职的大学生。雅琴起身迎上去:“小沈,我一直在等你。” 

  沈芸站在那里,怯生生地说:“我离开那家公关公司以后,又去三亚当了一阵子导游,现在三亚的旅游已经臭了街了,我实在没地方可去了,雅琴姐,您还要我吗?” 

  雅琴把门关好,接了一杯凉水,递给沈芸:“当然要,我缺一个可靠的秘书,你做过秘书吗?” 

  沈芸摇摇头:“没有,可我知道怎么做。” 

  雅琴坐回到老板桌后,看着沈芸:“说说看。” 

  “不该看的不看,不该听的不听,不该说的不说,不该做的不做。” 

  “好,就这么定了。”雅琴起身拉住姑娘,“跟我来。” 

  她们走过楼道,推开销售部的房门。里面人声鼎沸,一群已婚妇女围着徐倩,正热烈地讨论是男是女的问题,袁芳也混在其中。看到雅琴,大家都很尴尬,一下子静了下来。袁芳心细,认出了雅琴背后的沈芸,情不自禁叫了起来:“小芸儿,是你?” 

  真的,是沈会计!妇女们围了上来,问寒问暖。 

  “沈会计,你一点都没长大,南方潮湿,滋润。” 

  “小沈,听说你赚了大钱,是来发红包的吧?” 

  沈芸大大方方地对大家说:“我没赚到钱。我不喜欢那边的气候,也不喜欢那边的人,所以就回来了。”

  “回来好,回来好,那边算什么?整个一暴发户,还吃果子狸!”

  “就是,回来好,你听那广东话就跟狗叫似的。”

  雅琴咳了一声,大家才静下来。雅琴吩咐袁芳:“小芳,领着你的小芸儿去人力资源部。我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

  “好的。”袁芳过去牵了沈芸的手。

    “别忘了她过去的工龄!”雅琴走到门口,又回头加了一句。

    “知道了,您快走吧!您不走,我们说话不方便!”徐倩催促着,显然,她很兴奋。

  这一阵子,吴彬忙得焦头烂额。已经进入八月份了,新生马上就要入学,可毕业班还有一半的同学没有找到工作。一九九九年,大专院校扩招,然后一年比一年招得多,说是什么和国际接轨,教育产业化。在中国,凡是和国际接轨学来的,通常都是坏东西。 二零零三年开始,盲目扩招的恶果显现了,一批又一批大学生涌入就业市场,旧年的一批还没消化完,新年的一批又扑了上来。几千年来,中国的知识分子从来没有这么不值钱过。吴教授看着大家垂头丧气,心里火烧火燎。他四处求爷爷告奶奶,希望解决一个算一个。这天刚上班,他又来骚扰雅琴了。 

  “雅琴,您好歹再收几个吧,擦桌子扫地都行,学生们还赖在宿舍里,新生马上就到了。” 

  “小吴,我这儿也不是福利院啊,我都收了你五个学生了,实在安排不了。你应该劝学生们放下架子,现在不是招村官吗?” 

  “亲姐姐啊,大老板啊,我给您作揖了。好些学生本来就是农村出来的,借钱缴的学费,欠了一屁股债。您收几个吧,明年您再辞退他们也行,也算有了工作经验,总比现在这样强!” 

  雅琴叹了一口气,说:“好吧,谁让我也有事求你呢?你让我想想,下礼拜给你答覆。” 

  “谢谢您!谢谢您!您是忙人,我不耽误您了!”吴彬站起身正要走,沈芸敲门进来。她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衫,扎在及膝的黑色绸裙里,肉色的丝袜配着黑色的半高跟皮鞋,显得清清爽爽。沈芸把一份文件放在雅琴的桌上,看见吴彬,嫣然一笑,转身而去。可怜吴教授,魂魄全无,眼睛直勾勾跟着姑娘。姑娘消失了,他还望着房门,仿佛要看穿那层木板。真是: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。

  “小吴,小吴!” 

  “哎!”吴教授如梦初醒,“这,不是沈芸吗?” 

  “是啊,她回来上班了,要不然我还可以多招你一个学生。” 

  吴彬一言不发,若有所思,站起来摇摇晃晃便走,到了房门,停下来,没头没脑说了一句:“她很像当初的芳儿。” 

  雅琴正在看沈芸送来的文件,随便应了一声:“是啊,都是水一样的女孩子。” 

  突然,她好像觉察到什么,抬起头问:“刚才你说什么?”没有回答,吴教授已经不见了。 

  第二天,沈芸早早就来到办公室。回到了熟悉的环境,她每天都高高兴兴的。 

  沈芸给雅琴泡好茶,坐下来正启动电脑,前台来电话了,说是花店送来一束鲜花给她。沈芸赶紧跑过去,是一束红玫瑰,一共九枝,也没有卡片什么的。前台小姐问:“是不是你在南边的什么大款追过来了?” 

  “不会呀,他们也不知道我在这儿上班。” 

  沈芸捧着玫瑰,在楼道里转了两圈,才回去插在一个大瓶子里,灌满水。姑娘一整天都很开心。 

  第三天,还是一束红玫瑰。 

  第四天,又是一束红玫瑰。 

  会是谁送的呢?问送花的小妹,她也不知道,她只是个速递员。沈芸托着脑袋,看着桌子上的三束鲜花,百思不得其解。雅琴看她可怜,想了想,拿起电话,打给了吴彬:“吴教授,你明天一早到我这儿来一趟,对,招工的事。” 

  第五天早晨,鲜花没来,吴彬倒是来了,还提着一个大编织袋,里面不知什么东西,鼓鼓囊囊的。雅琴关好房门,问他:“你的那些学生也都像你这么蠢吗?” 

  “他们不蠢,能给您帮上忙的。亲姐姐,怎么啦?”吴教授摸不到头脑。 

  “花是你送的吧?” 

  “嗯。”吴彬脸一红。 

  “你就不会附张卡片,写几句诗什么的,让人也好猜。”雅琴批评着不好意思的男人,“你知道她们以为是谁送的吗?楼下新来的保安!你说你自己蠢不蠢?” 

  “蠢,蠢,我太蠢了。”吴教授简直无地自容了。 

  “这还差不多。”雅琴按了一下铃,沈芸走进来,一身苹果绿的连衣裙,肉色的丝袜,白色的高跟鞋,上身还披了一件白色镂空的小褂。可怜吴教授的眼睛又直了。 

  “小沈,你和吴教授去一趟亦庄的工厂,看看那儿有没有空缺,可有可无的也算。中午吴教授管饭,下午别回来了,去吴教授学校,查一查课程设置和学生的成绩。” 

  “副总,这些事,好像打打电话就能解决吧?”沈芸不解地问。 

  “叫你去你就去,别懒,路上让吴教授给你买冰吃。”雅琴给吴彬使了个眼色。吴彬虽然蠢,但还没蠢到家,他马上接过话:“对,对,麻烦沈小姐跑一趟,我买冰激淋,哈根达思的。” 

  一上午,沈芸吃了三份哈根达思。现在是中午,他们正坐在一家干净的小饭馆里,苏南风味。沈芸吃着小馄饨,吴彬笑眯眯地看着她。 

  “吴教授,谢谢您,我都快忘记我自己是苏州人了。” 

  吴教授没有答话,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姑娘,过了好一会儿,才开口说:“小芸儿,别吴教授吴教授的,我只是副教授,再说,多生分啊?” 

  “那叫您什么呢?”沈芸歪着头问。 

  “叫我哥哥吧!”吴彬鼓起勇气,探过身,凑近了姑娘。 

  “好啊,吴彬哥哥,我从小就想有个哥哥,可以宠我。”姑娘高兴地接受了。 

  “小芸儿妹妹,哥哥宠你一辈子。”吴彬动情了。 

  沈芸脸一红,有点儿不自在,她想了想,换了个话题:“吴彬哥哥,你这大包捂得严严实实的,跟返乡民工似的,里面是什么宝贝呀?” 

  吴彬不语,弯腰低头,打开编织袋。沈芸目不转睛地看着。啊!一束紫红色的玫瑰,还点缀着满天星!吴彬小心谨慎地拿出来,送到姑娘的怀里。姑娘捧着鲜花,泪光晶莹,问:“真的是你?” 

  吴彬点点头说:“小芸儿妹妹,哥哥以后每天都送花给你。” 

  沈芸低着头,好半天没有说话。她在强忍着泪水,终于,姑娘破涕为笑。 

  “不要嘛,多贵呀,以后日子长着呢,钱要省着花。”这是个浪漫的女孩子,也是个吃过苦懂事的女孩子。在这纷乱的世上,她没有妈妈,孤苦零丁,她需要的很少,就是一个温暖的家。在南方,在最艰难的时候,她想到了嫁人。有很多男人想包她,却没有男人想娶她。这算什么世道,嫁人都这么难!

  外面还是骄阳似火,街边的柳树耷拉着,连从不疲倦的知了也不再唱歌。小小的店铺里面,清爽凉快。一对青年男女相互凝视着,充满柔情。他们的眼睛,安详而平静,没有尘世的喧嚣和纷乱。爱情是这样伟大,它使美丽的女子更加美丽,使善良的男人更加善良。

  九月份,学校开学了,看来文若今年是不会海归了。天气依然很热,弄得雅琴特别烦躁。这天早晨,雅琴穿得很正式,淡蓝色的真丝衬衫,深蓝色的西服套裙,黑色的长筒丝袜,黑色的高跟皮鞋,发髻挽得一丝不苟,显得非常干练。总部的高管来北京视察,讨论建立中国研发中心的提案。

  沈芸来到雅琴的办公室,把资料分门别类准备好,又倒好了茶,还是磨磨蹭蹭不出去。雅琴问:“沈芸,我很忙,你是不是有话要说?”

  “嗯,就耽误您五分钟。”沈芸扭扭捏捏地说:“吴教授求婚了。”

  雅琴瞟了一眼沈芸的右手,一只崭新的钻戒格外耀眼。“你已经答应了,还来问我干什么?”

  “我,没答应,先戴着玩儿。”沈芸低着头,红着脸说,“雅琴姐,我没妈,我爸也不管我,这么大的事,总得问问家长。”

  雅琴有些感动,她思考了好一会儿,才开口说:“小芸儿,我祝福你们!对你们双方而言,这都是绝对正确的选择,不过,我有几句话要嘱咐你:吴彬从来没有离开过校园,他是一个单纯的人,也是一个老派的人。你在外闯荡多年,思想比他成熟,同时,经历也比他复杂。婚后,哪些事可以告诉他,哪些事不可以告诉他,你心里要有数。不想讲出来的,就永远也不要讲出来,懂吗?”

  沈芸点点头。 

  雅琴继续说:“还有,现代医学这么发达,有些过去的失误,是完全可以弥补的,你听懂我的话没有?” 

  “我懂,我懂了,谢谢您。”沈芸感激不尽。 

  雅琴一面把资料装进公文包,一面叮嘱沈芸:“沈芸,我去开会了,你别走远,我随时可能问你要其它资料。” 

  雅琴走后,沈芸坐在椅子上,拿出一面小镜子,对着自己笑了。她很想去找徐倩她们聊天,又怕雅琴有事来叫她,只好把手上的订婚戒指左看看,右看看,先是笑,然后又哭了。妈妈,我要成家了,你可以放心了。 

  会开得又臭又长,像懒婆娘的裹脚布。果然不出老约翰所料,总部的人对建立研发中心非常反对,他们东拉西扯,又没有拿得上台面的理由。就这样,拖拖拉拉到了中午,雅琴耐不住性子,当场就和他们吵了起来。老约翰见情况不妙,赶紧宣布休会,招呼大家去楼下餐厅吃顿便饭。雅琴不顾众人,迳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。老约翰犹豫了一下,嘱咐几个中层干部一定要陪好钦差们,自己赶上雅琴,把她拉到总经理办公室里。老约翰关好房门,埋怨起雅琴来:“雅琴,你怎么这么沉不住气?这种大事,从来都是你来我往,讨价还价。你动不动就给人家脸色,你以为美国人就不要面子?” 

  雅琴没好气地回答:“我就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傲慢的样儿,什么本事都没有,就会耍嘴皮子,这就是你们美国的企业文化?” 

  “是,这就是美国的企业文化,改变不了,我现在只说如何解决问题。”老约翰很直截了当,“雅琴,下午改变一下,你唱红脸,我来唱黑脸。反正我快退休了,不怕得罪人,你前面的路长着呢,要小心谨慎,上面的人,绝对不能得罪,明白了?” 

  这个男人还是很会替别人着想的。雅琴点点头,心里多少有些感动。老约翰走上前,轻轻搂住女人,安抚她说:“好了好了,看把你气成这个样子,我会心疼的。”雅琴没有出声,只是把头疲惫地靠在男人胸前。与天斗,与地斗,还要与人斗,她实在太累了。 

    老约翰低下头,贴近女人的耳垂,一面亲吻着,一面小声说:“雅琴,你的精神太紧张了。我们换个地方吧,到套间里去,我给你放松一下,好吗?”

    雅琴没有反对,两人相拥着走进套间。 

  老约翰和雅琴立在床边,各自宽衣解带。高级的波斯地毯上,落上一件男人的西服外套,一条女人的深蓝色的裙子,然后,是领带,两件衬衫,一男一女,再往后,是男人的长裤短裤,女人的镂花胸罩,内裤,和高跟皮鞋,还有男人的皮鞋和袜子。老约翰已经全身赤裸,他把房门关紧,回过身来,只见雅琴正坐在床边脱着丝袜,先是一只,然后是另一只。
 
  “雅琴,我想这样,各退一步,咱们不要研发中心了,咱们改要技术中心,你看怎样?”老约翰站在床前,胯下那东西已经有了七八分硬,在女人眼前荡来荡去。 

  “看来暂时也只能这样了,以后再扩充人员设备。”雅琴一面思考着回答,一面解开发髻,让长发散开,然后躺下来,拉过一个枕头,垫在腰下,分开了双腿。 

    “雅琴,下午你来提这个建议。”老约翰捡起高跟鞋,捧在怀里,爬上床,给雅琴穿上一只,又穿上另一只,欣赏了一会儿,然后趴下来,钻进女人分开的双腿之间,温柔地舔起阴户来,还发出吧匝吧匝的声音。

    “好吧,先就这样决定了。”雅琴没有再说话,下体传来的阵阵快感,使她暂时丢开了烦恼。

    老约翰认真地舔吸着,他的经验非常丰富,女人的阴户很快就泛滥成灾了。老约翰直起身,充满歉意地说:“雅琴,对不起,时间不充裕,条件也简陋,你先将就一点,周末再好好补偿你。咱们还是在那家法国餐厅吃饭,然后去大剧院看歌剧,最后到我家,不,我们的家。你还是穿那身黑色的晚礼服,配黑丝袜和黑高跟鞋,好吗?那可真是太性感太诱人了。”老约翰说着甜言蜜语,一手撑住自己的身体,一手握着硕大的阳具,撸动了几下,然后把肿胀的龟头,塞进了两片还算柔嫩的阴唇之间。 

    “这个周末不行,我得陪我婆婆去体检,下周再说吧。”雅琴伸出双手,扒住男人的臀部,用力一扳。啵滋一声,粗长的阳具顺利地滑进女人的身体,整根没入。两人都没有再讲话,很投入地做起爱来。床,不堪重负,吱吱嘎嘎地呻吟着。因为是白天,窗帘还是拉开的,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拦,直射在大床上,照耀着一对赤裸的男女。他们正做到紧张之处,死死缠绵在一起。两人的小腹,节奏分明地撞击着,发出噗噗的响声,在安静隔音的房间里,异常清晰,异常催情。老约翰紧搂着雅琴柔软光滑的身体,一面亲吻着女人的耳垂,一面老练地深抽浅送。男人黝黑粗壮的阳具,在女人的阴户里运动着,白色的泡沫,在交合处泛起,因摩擦而产生,又润滑着摩擦。老约翰享受着,也感叹着:自己年轻时风流过,搞过的女人各色各样,也不下十几二十个,没有一个顶得上胯下这女人的一半。别的女人,要么口松里紧,要么口紧里松,要么口里全松,而雅琴不一样,里外前后都是紧紧的,裹着男人的阳具,抽动起来处处刺激,处处销魂,真难想象这是一个生育过的女人。

    雅琴浑身软绵绵的,她微屈双腿,认真体会着自己的反应,身体上的和心灵上的。体内这根粗长的阳具,不属于自己的丈夫,而属于自己的老板,也就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,但这有什么大了不得呢?关键在于,自己的丈夫现在帮不了自己,而这根阳具的主人可以,就这么简单。雅琴的心情放松下来,她开始沉醉在情欲之中,浑身发烫,又酥又麻,乳头坚挺起来,乳晕也变得鲜红。老约翰要的就是这种效果,他一面控制着抽动的频率,一面喃喃地说着情话:“雅琴,你的身体真美,我爱你,我需要你,我不能没有你。”雅琴更加沉醉了,抱住老板的后背,夹紧他的腰身,一面默契地迎合,一面热烈地亲吻,一面温柔地回答:“约翰,我也需要你,我也需要你啊。”

    两位职业人士,一男一女,抽送着,迎合着,喘息着,呻吟着。

    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,万里无云。正当中午,灿烂的阳光照射进来,窗台上的一盆蟹爪莲,朵朵花蕾含苞欲放。

    雅琴呻吟着,香汗淋漓,她一直举着双腿,已经有些累了。老约翰当然不会委屈女人,他停下来,拔出阳具,爬起身,翻过来靠着床头坐正。无需多言,雅琴也坐起来,自然而然地翻过身,骑跨在老板的身上。老约翰托住雅琴,放稳,一面抚摸着女人光滑的后臀,一面轻声问:“雅琴,你累了,先缓一下,对了,你婆婆怎么了,生病了?”“没有,老问题,血压有点儿高。”雅琴靠在老板的肩上,喘息着回答。“那我就放心了,雅琴,你的负担太重了,如果我是你的丈夫,绝对不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中国。”“是吗?那你怎么把你太太一个人留在美国呢?”雅琴的气息平缓下来,半开玩笑地反问。“那是因为上帝要把你交给我啊。”老约翰也半开玩笑地回答。停了一会儿,他换了个话题:“雅琴,你得想办法让你丈夫回来,按我们美国人的观念,你没有义务照顾你的婆婆,她和你几乎没有任何关系,不是吗?还有,你的孩子也需要爸爸,这是我无法替代的。”“我有什么办法呢?你们男人都自以为是,只有我们女人可怜。”雅琴有些伤感,但马上就过去了,她调笑着说,“约翰,我可没要你替代我的丈夫。”

    “是吗,那我们现在正在做什么?”老约翰也调笑着反问,同时,用力托起女下属。“我们?我们只是做一个游戏。”雅琴一手扶着老板的阳具,一手拨开自己的阴唇,对准位置,然后,老约翰顺势平放下来,噗地一声,不偏不斜,女下属的阴道,准确无误地套住老板笔直的阳具,慢慢地落下来,连根吞入。老板和女下属,再一次紧密地结合在一起,他们动作娴熟,配合默契,看样子,做这样的事,已经不止一次两次了。雅琴双手撑着老板的肩膀,一上一下用力地套动起来,而老约翰则随着节奏起伏颠簸。老板的阳具很长,雅琴可以做长程的套动,而不必担心滑脱,这样一来,肉体上的刺激格外强烈,没多久,雅琴就浑身颤抖,娇喘连连。老约翰把握着火侯,暗暗加力,不断地托起,不断地放下。雅琴的下身像发了水一样,床单都湿透了。她进入了忘我的境界,焦虑和烦躁,一点点地排出体外;幸福和愉快,一波波地送将进来。终于,雅琴兴奋得不顾体面地大叫起来。老约翰看在眼里,没有说话,接连几个超长程顶送,回回刺中女人身体深处最敏感的花蕊。雅琴不行了,阴道一阵痉孪,浑身一阵颤抖,便一头瘫软下来,倒在老板的怀里。

    虽然下身硬邦邦的,老约翰还是停了下来。他一手抱紧雅琴,一手抚弄着她的长发,嘴里还念念有辞:“我可怜的小女孩,我可怜的小女孩。”

    可惜,雅琴不是一个小女孩,她是一个小女孩的妈妈。

  天已经很晚了。雅琴回到家,踢掉高跟鞋,一头倒在床上。职业女性看似风光,其实非常辛苦,开了一天的会,还要打起精神陪晚宴。雅琴就这么躺着,一动也不想动。电话响了,她勉强接起来,是文若。

  “雅琴,我找了你一天。” 

  “是吗?我一天都在忙。怎么了?还没到周末呢。” 

  “雅琴,我,我想你了。” 

  “嗯,我听着呢,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?” 

  “雅琴,我,我被解雇了。” 

  雅琴一下子坐起身来,问:“文若,你慢慢说,详细一点。” 

  “输油管的项目下马了,是政治原因,投的钱全泡汤了,我们全组都被解散了。” 

  雅琴一面飞快地思考着得失利弊,一面温声细气地好言安抚:“文若,别灰心,这不是你的过错,咱们还可以找别的工作呀?现在咱们也算是有了北美工作经验,加拿大不行,咱们去美国!” 

  “雅琴,我,我找了,找不到,到处都是下岗的人,经济已经不行了。”文若吞吞吐吐地说:“雅琴,我其实,失业已经三个月了。” 

  “什么?你怎么现在才说?”雅琴有点儿不高兴了。 

  “雅琴,对不起,我怕你担心。” 

  雅琴知道文若是好面子,但她没有揭穿,只是更加温柔地安慰他:“没关系,文若,咱们慢慢找,家里又不缺钱,圣诞节时,我们娘儿俩去陪你两个星期,乖,听话,不着急。” 

  文若犹豫再三,终于鼓足了勇气说:“雅琴,我想回家了。” 

  雅琴心里一阵狂跳,眼眶也潮湿了,但她还是做出不急不缓的样子:“文若,咱们不急着做决定,咱们再好好想想。你不是一直想当教授吗?吴彬他们学校我再打听打听,咱们两边都看看。” 

  放下文若的电话,雅琴立即拨通了吴彬。 

  吴彬听上去很愉快,后面还有一个女孩子的嘻笑声。雅琴没有客套,开门见山地问:“吴教授,你们的长江学者年内还有没有名额?” 

  “还有一个,原来有一个搞精算的老博士后,变卦了,说是在华尔街找了份工作,不回来了。” 

  “吴教授,文若要回来,你学校那里有问题吗?” 

  “估计没问题,我明天给你准话儿。怎么?姐夫想通了?别又涮咱们!” 

  “这次绝对不会!文若提了研究室主任,你知道,他搞不了行政,没多久,就和上面弄得不愉快,他人又清高,受不了委屈,这不,就觉得不如归去了。” 

  雅琴停了一下,又问:“吴教授,能不能请沈芸听电话?” 

  “沈芸不在呀,这么晚了,她怎么会在我这儿呢?” 

  “吴彬,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?” 

  “没,没有,我跟您说着玩的。她在,不过我们什么也没做,正商量婚礼的事呢,钱不太够,我们假设您会送至少两千块红包。小芸儿,你那狠心的老板找你加班!” 

  “沈芸,对不起,这么晚了。我明天要先去妞妞的爷爷奶奶家,请你一早给我弄机票,去卡尔加利,越快越好!”

              (第十七章) 

  雅琴去卡尔加利,不到一个星期就回来了,还带着文若。雅琴一直没能做到的,加拿大的反华政客们做到了。妞妞也离开爷爷奶奶,回到爸爸妈妈身边,一家人终于团聚了。

  这天下班,袁芳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,沈芸走进来,低着头也不说话,往袁芳手里塞了一个信封,转身就跑开了。袁芳挺奇怪,打开一看,顿时变了脸色,放进包里便往外走。程教练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,袁芳上了车,沉着脸,一言不发。程教练不敢多问,但他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。他想了一下,把车开上了旧京通路,停在八里桥不远处。 

  他们又坐在了河堤上。无论人间如何悲欢离合,小河还在静静流淌着。九月中旬,岸边的树木已经开始变色,有的发黄,有的泛红,还有的似褐,更多的依然是青绿色,放眼望去,煞是可爱。程教练性急,几次想开口询问,但还是忍住了,在他的眼里,心上人有时是一片乌云,有时是一片彤云,她好像被落日煊染的晚霞,千紫万红,千变万化,又好像是掌心中的一支磁针,飘飘移移,捉摸不定。 

  “程,你妈妈好像不喜欢我。”谢天谢地,袁芳开口了。

  “原来是为这个。”程教练松了口气,“额吉不是对你的。好多年前,她带来一个科尔沁的姑娘,名叫乌云,是她老家一个什么亲戚的女儿。额吉说那姑娘腰胯宽,肯定能生儿子,我嫌她脸也太宽,没答应。额吉觉得在老家人那里丢了面子,后来看谁家的姑娘都不顺眼。额吉是草原上长大的,没有一点心眼儿,其实很好相处的。” 

  “这个我相信,你妈妈是个好女人。”袁芳点点头,望着顺流而下的一节枯枝,又说:“我是离婚女人,原因你也都知道,是我的过错。” 

  “小芳,别这么说。”程教练扳过姑娘的肩膀,看着她的眼睛,认真地说:“那时你还小,不知道这世界复杂,事情已经过去了,只要咱们一心一意过日子,先前的事还提它做什么?” 

  袁芳低下头,还是不太放心:“要是结了婚,天天在一起,难免磕磕碰碰,到时候吵起架,你就会想起这事来,觉得自己吃了亏。” 

  “不!绝对不会的!”程教练拉着姑娘站起来,激动地说:“腾格里长生天作证,要说错,也不是你错了,是他妈的这个社会错了!”程教练的声音很大,引得几个散步的人张望起来。 

  袁芳赶紧拉着男朋友坐下,嘴里小声埋怨着:“干什么呀?人家以为你要就义了呢。”她一面说,一面拿出沈芸那个信封。 

  程教练接过来,打开来一看,吃惊地说:“什么?吴教授和小芸儿十一结婚?这么快?” 

  “程,我们结婚吧!”袁芳给了小伙子一个更大的惊讶。 

  程教练呆呆地看着心爱的姑娘,不敢相信:“小芳,真的?” 

  “不信就拉倒。” 

  程教练跳起来,一把抱住姑娘:“太好了,我们也十一办!好事成双!” 

  “不,下星期就办!一定要赶在他们前面!” 

  夕阳正在西下,灿烂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,南飞的大雁排成大大的人字。 

  河堤上,一个小女孩和妈妈正在散步。小女孩吵着要妈妈抱,妈妈累了,就对她说:“宝宝大了,不要抱!”小女孩手指着前面,奶声奶气地回答:“阿姨那么大,还要叔叔抱!”妈妈顺势望去,在夕阳灿烂的余辉中,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,怀抱着一个娇小的姑娘。隐隐约约,传来悠扬的蒙族民歌: 

  鸿雁,天空上,对对排成行,江水长,秋草黄,草原上琴声忧伤。
    鸿雁,向苍天,天空有多遥远,酒喝干,再斟满,今夜不醉不还。 

  吴彬和沈芸的婚礼办得非常热闹,不次于鹏程和徐倩那次。程教练和袁芳没有参加,他们留下一个很大的红包,去土尔扈特人的老家,新疆巴音郭勒盟旅行结婚,说是然后还要去西藏。 

  喧闹了一整天,终于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,一对新人都很累了。 

  “小芸儿,咱们洗洗早些睡吧!” 

  “嗯,我先洗。” 

  等吴彬也洗好澡,披着浴巾走出来,新娘已经换好睡裙,缩在床头,看上去很紧张。 

  “吴彬哥哥,可不可以不做那事?小芸儿怕痛。” 

  “小芸儿不紧张,刚开始有一点点痛,很快就好了。”吴彬搂住新娘,一面亲吻着,一面安慰着。 

  “吴彬哥哥,那你轻一点,小芸儿很害怕的。” 

  “小芸儿不怕,吴彬哥哥会很小心的。”吴彬温柔地抚摸着姑娘,从乳房到小腹,又继续往下,探进小巧的内裤,缓缓揉搓着光洁的阴阜。姑娘开始动情了,涓涓细流,一股股止不住地淌出来。吴彬的手指,小心翼翼地深入蜜源,探寻着,摸索着。然而,他不得不停住了,因为,他的指尖,分明遇到了一层薄薄的膜。 

    这一年真是喜事不断。 

  十一月的一个早晨,雅琴召集销售部人员开例会。沈芸抱着一堆文件在分发。她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职业套装,是蜜月旅行时在南朝鲜买的,非常得体。大家看着都说好,可又觉得有点别扭,终于,有人忍不住了,问:“小沈,你的裙子后面怎么这么皱?”沈芸停下来,拧过头一看,不禁脱口而出:“啊呀,都是我老公,早晨都要出门了,非要再弄我一次。”轰地一声,大家哄笑起来。沈芸面红耳赤,放下文件,低着头跑了出去。袁芳没有笑,她拿起文件,继续分发。 

  会议结束以后,老约翰打电话给雅琴,说是有好事,让她去一趟。雅琴快步来到总经理办公室,老约翰递过一份传真,原来,总部批准了雅琴的提案,同意尽快成立中国技术中心。太好了!雅琴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,高兴地叫了出来。 

  老约翰看着她,不无嫉妒地说:“雅琴,你真行,总部都被你牵着走,以后这里就更是你的天下了。” 

  “约翰,别那么酸溜溜的,这是大家努力的结果。技术中心这个主意,还是你出的呢。”雅琴嗔笑着,显出女人温柔的一面,格外妩媚。 

  “雅琴,我已经跟不上形势,准备退下去了,以后,你可以大展宏图了。”老约翰看着女人,摇摇头,不无伤感,但又真诚地说。 

  “不,约翰,你很健壮,一点也不老,为什么这么说呢?” 

  “我说的是心里话,雅琴,你是个了不起的女人,和你共事,我真的很荣幸。”

  老约翰越发有些悲哀。雅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,就没有说话。男人觉察到了这些,他不愿意弄得大家都不高兴,很快就换了个话题:“雅琴,你丈夫回来了,他还适应吗?”

  “谢谢你,他还行,下学期开始教课,现在主要是熟悉环境,申请课题等等,很轻松的。”

  “雅琴,我很高兴,真的很高兴。”老约翰被女人的快乐感染了,他动情地凝望着女人。是的,老约翰说的是心里话,雅琴确实是个了不起的女人。这几年来,他们相处得非常融洽。老约翰欣赏这个女人,钟爱她,也嫉妒她。开始,他抱着消遣和玩弄的态度,但是后来,他越来越依赖她,越来越离不开她,不论是在工作上,还是在床上。自从雅琴的丈夫回来以后,老约翰没有亲近过这个女人。他知道,这个女人正和自己渐行渐远,这是必然的,但他又不甘心。老约翰扶住女人的双肩,声音暧昧起来:“雅琴,我真的很高兴,我们去套间里,庆祝一下,好吗?从你丈夫回来以后,我们还没有在一起过。”

  雅琴看了男人一眼,摇摇头,但也没怎么诧异。 

  “我知道,你丈夫回来了,你不需要我了,最后一次,好吗?”男人恳求着。 

    雅琴凝视着套间的房门,双颊微红,两眼迷茫,百感交集。一时间,她看见了,老板桌前,一个凄苦的少妇,弯着腰,无奈地解开套裙,褪下内裤和裤袜,然后,伏下身,趴在桌上,白皙的屁股撅起来了,紧闭的门户敞开了,身后,一个健壮的外国男人,手持粗壮坚挺的阳具,急不可耐,正跃跃欲试;她又看见了,自家床上,还是那个少妇,还是那个外国男人,交缠在一起,喘息着,呻吟着,那少妇的双手,一只握着男人的阴嚢,轻轻摩挲,另一只,套住男人的阳具,缓缓撸动,而那男人,怡然自得,坦然享用着别人妻子提供的前戏;她还看见了,一张大床之上,同一个少妇,赤身裸体跪在床沿,高撅屁股,深埋着头,两个外国老男人,一前一后,两根外国老阳具,一根含在嘴里,上吸下滑,一根插在阴道里,前顶后抽;她也看见了,另一张大床上,还是那个可怜的少妇,和一个少女,正无奈地脱着衣服,套裙,衬衫,内裤,胸罩,一个萎缩的中国老男人,站在床边,耷邋着一根国产阴茎,饶有兴趣地观赏着,等待着;她最后还看见了,似曾相识的大床上,少妇已经不再年轻,无力地仰躺着,赤身裸体,两腿双分,一个并不陌生的外国老男人,捧起女人的脚,隔着薄薄的丝袜,贪婪地嗅着,吻着,而他那粗长的阳具,直撅撅地正在勃起,龟头顶端油光锃亮,一滴黏液已经渗出。

    结束了,该结束了,让一切都重新开始吧!雅琴微笑起来,摇摇头,眼前的幻觉,顿时逃得无影无踪。雅琴转过头,面对老约翰,坦然地说:“不,我有丈夫。”

  “看样子,这里真的不需要我了。”老约翰长叹一声。

  雅琴不是水性杨花的女人,她出轨的原因,一半是工作和生活的压力,另一半则是长期的夫妻分居,现在好了,一切都回到了正轨,一切都该正常起来了。 

  雅琴从老约翰的办公室出来,在楼道里遇见了袁芳。袁芳脸色不好,看起来很疲惫,体型也有些变样。雅琴停下来,关切地问:“小芳,你最近怎么一点精神也没有?”

  “嗯,副总,我也不知道,就是老觉得累。”

  “多长时间了?”

  “从拉萨回来就这样,是不是高原反应也有后遗症?”

  雅琴盯着女孩的腰身,仔细看了一会儿说:“小芳,你把工作尽可能往下面分散一些,多注意休息,不要搬重物,还有,高跟鞋就别穿了。”

  “这和鞋有什么关系?”袁芳不解地问。

  雅琴笑笑说:“小芳,恭喜你,你要当妈妈了!”

  “啊?我还没准备好呢!”袁芳大吃一惊。

  “傻孩子,女人早晚都要当妈妈的,越早越好。”雅琴温和地开导她。

  晚上回到家里,雅琴和文若吃过饭,督促妞妞写完作业,夫妻俩就洗洗上床了。文若靠在床头看教案,雅琴穿着睡裙,坐在床边往脸上抹晚霜。雅琴对文若谈起袁芳怀孕的事,无限感慨地说:“孩子们都长大了,我就更老了。”

  文若放下教案,把妻子揽进怀里,仔细看着女人的眼梢,鱼尾纹已经越来越遮掩不住了。他内疚地说:“雅琴,我不是一个好丈夫,也不是一个好父亲,这些年苦了你了。”

  雅琴依偎在丈夫的怀里,感觉很幸福,娇媚地说:“你让我守了这么多年的空房,你得赔我!”

  “好啊,你说怎么赔?”男人的手,伸进了女人的睡裙,抚摸着,蕾丝内裤,被慢慢抹了下来。雅琴毫不示弱,一手勾着丈夫的脖子,一手探到男人的下身,把短裤扯到了膝盖。男人蜷了一下腿,那可怜的短裤就被褪下来,抛到了床下。这对老夫老妻相互亲吻着,交缠在了一起。文若搂着妻子的腰肢,一面抚摸着乳房,一面调笑着问:“告诉我,这几年,你有没有找个情人?”

  雅琴心里一紧,但没有露出声色,她嗔怪着男人:“你不要人家,人家当然要出去找,都怪那个徐倩,抢了风头,人家老了,争不过小女生了。”

  文若尴尬地笑笑:“我怎么不要你了,我现在就要给你看!”男人翻身上去,分开女人的双腿,正要入港,该死的电话响了。

  文若不情愿地接起来:“喂,是鹏程啊,什么?找雅琴,好,你等着。”文若捂着话筒,递给雅琴,“说曹操,曹操就到,你的老情人来约你了。”

  雅琴瞪了丈夫一眼,接过电话:“鹏程,这么晚,有事啊?”

  “雅琴,大事不好了,徐倩提前了!我在妇产医院,大夫说不行了,要动刀了!”电话里,鹏程语无伦次。

  雅琴也吃了一惊,又一想,不对头,她放缓语气问:“鹏程,你别慌,天塌不下来。慢慢说,是不是难产,要剖腹?”

  “是,是,大夫说位置不对,生不出来!都怪徐倩不好,就喜欢观音坐莲,现在好了,弄了个臀位,这可怎么是好?”

  “别跟我说这些!”雅琴明白了缘由,打断男人的絮絮叨叨,“鹏程,你听我讲,臀位也好,横位也好,剖腹产都是一刀,没什么不安全的。你是要做爸爸的人了,别这么沉不住气,耐心等着,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!”

  “不行,我怕,我要打电话给徐倩的爸妈。”

  “真是个没用的东西!你别去扰民了,小心把老人吓出毛病,等着,我这就过来!”

    “唉,早知道这么麻烦,当初就不干那事了。”

    鹏程还在絮絮叨叨,雅琴不再搭理他,放下电话,一面穿衣服,一面对文若说:“徐倩难产,鹏程没经历过,吓傻了,我得去看一看。”文若也赶忙找衣服:“这么晚,不安全,我跟你去!唉,你把我的裤衩扔哪儿了?”

  徐倩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,像妈妈。大家都说,将来又是个美人儿,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!鹏程给孩子起了个小名叫妮妮,说是和妞妞凑成一对,长大了可以在一起玩儿,徐倩没说什么。

  这一年,夏粮秋粮双丰收,冬小麦也长势喜人。

              (第十八章) 

  圣诞节不到,老约翰就回去度假了,过了年也没回来,他申请提前退休,批准了。按照老约翰最后的提议,总公司任命雅琴继任中国分公司总经理。 

  妮妮在一天天长大,袁芳的肚子也在一天天长大。怀胎十月,一朝分娩。就在夏粮收割的时节,一个健壮的男宝宝呱呱落地了。雅琴她们赶到医院的时候,袁芳的爸爸妈妈还没到,只见袁芳虚弱地半躺在床上,程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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