跳至主要内容

苦难的历程 第三部 阴暗的早晨

               (第十九章)

    杨花发了多少新穗,石榴结了几番硕果。

    时间过得飞快,二零一二年来到了。

    过去的几年,实在是多事之秋。从二零零八年开始,南方冰灾,火车出轨,拉萨暴乱,奥运火炬被抢,抗议西方媒体诬蔑,抵制法国家乐福。好不容易奥运会开完了,大家刚要松口气事情,金融危机又来了,然后又是印钞票刺激经济,又是美国制造业回归本土,又是国进民退,没个消停。好不容易春天来了,雅琴她们决定出去散散心,为了避开黄金周旅游高峰,时间定在了五月的第三周,地点是程教练选的,在口外张北的坝上草原。谁都没有带孩子,孩子们放在了各自的爷爷奶奶家,不用说,这是徐倩的主意,不过得到了大家的一致拥护。

    这一天,天气很好,一行人凌晨就出发了。程教练的大切诺基和鹏程的路虎在前面你追我赶,吴彬的帕萨特居中,文若开着雅琴的奥迪殿后,才过中午他们就赶到了。程教练熟门熟路,领着大家找到宿营地,选好蒙古包,放下行装,一行人就去选马。程教练骑了一匹乌龙驹,鹏程不甘示弱,挑了一匹千里雪,文若找了一匹枣红马,吴彬牵了一匹小青骢,沈芸坐在上面,近看是骑马,远看像骑驴。其他三个女人不想骑马,她们抬抱着食品,铺开塑料布,在一棵茂盛的大树下安置下来。放眼望去,晴川历历,芳草萋萋。 

    程教练,鹏程和文若纵马追一只黄羊去了,吴彬牵马载着沈芸在不远处遛达。 

    雅琴望着他们,由衷地赞叹道:“真是天生一对,地配一双!” 

    袁芳没有说话,低头摆放着瓶瓶罐罐。徐倩接过话说:“可不是嘛!吴教授虽然面了点儿,可真是会疼人,不像那三个,一溜烟就跑了,也不问问要不要帮忙。哎,雅琴姐,你们家当家的怎么也会骑马?” 

    “噢,他和你们家鹏程上大学时就骑过马,后来去了加拿大也骑着玩儿。他们江西文氏,号称祖上是文天祥,书生拜大将,也领兵打过仗,输给袁芳他们家了。”雅琴知道袁芳心眼小,刚才有点不高兴,就转头问她:“小芳,你们家那位,经常来这儿吗?” 

    “他?哪儿都去,最近骑马倒是不多,又迷上了登山,还参加了一个登山俱乐部。去年秋天和那帮狐朋狗友爬古北口野长城,瞒着我把孩子也绑在了背上,后来我知道了差点跟他急。” 

    “芳儿,你儿子将来肯定是个男子汉。现在流行姐弟恋,要不,我们家妮妮给你当童养媳得了。”徐倩笑着说。 

    “别,我养不起。”袁芳也笑了。 

    这时,吴彬和沈芸过来了。吴彬把沈芸抱下马,自己去旁边另一棵树拴马,沈芸坐下来问:“你们说什么呢?这么热闹。” 

    “我们说你呢。”徐倩回答,“说你什么时候生孩子。” 

    “明年吧,吴彬哥哥说明年气旺。”沈芸有点儿不自然。 

    “那你们现在就得开始努力了,反正小衣服我们都有,不用再买,你拿去就行。不过,最好生个男孩儿,我们这儿也好性别平衡。”徐倩没有觉察,仍然半开玩笑地说。

    “尽量争取,尽量争取。”吴彬过来了,抢过话头,他看着塑料布上的食物,感叹到,“这么丰盛!上一次野餐还是在同济读本科的时候。”

    徐倩调侃着吴彬:“是吗?想起什么初恋情人了吧?上海小姐可嗲着呢!” 

    “别瞎说!我哪儿有什么初恋情人!”吴彬反驳着,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向袁芳看去,正遇上袁芳也望过来,两人都赶紧把目光躲开。 

    “好了,这儿也没什么事了。小吴,能不能请你去把他们的乐器取过来。”雅琴看出大家有些不自然,和霭地吩咐吴彬。 

    “没问题,把车钥匙都给我。”吴彬很爽快地起身就走。 

    “我也去。”沈芸也跟了上去。 

    看着两人的背影,徐倩又是羡慕又是嫉妒:“结婚好几年了,还这么黏乎,真肉麻!” 

    “没孩子呗!”袁芳接了一句。 

    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由远而近,三个猎手空载而归,他们拴好马围了过来。
 
    “啊哟,我们还等着晚上吃烤全羊呢。”又是徐倩。 

    “唉,久不经战阵,骑艺都荒疏了,回头我去圈里买一只肥的。”程教练一面回答着,一面伸手就去抓东西吃,只听“啪”的一声,胳膊上挨了袁芳一巴掌。 

    “人还没到齐呢!洗手了吗?”这时,吴彬夫妇抱着乐器回来了。大家洗过手,就吃了起来。男人们凑在一起,如果不方便谈女人,就会谈一些正经事情。程教练起了个头:“你们学问大,你们说,这奥运会开完了,怎么全世界的底气好像都泄了?我的健身房本来好好的,这两年天天加税,天天查税,还让不让人活下去了?我可是给国家解决了十来个就业人口呢。” 

    “我这儿更糟糕,这两年楼堂馆所越造越多,本来对我应该是件好事,可不知怎么的,我这儿一天不如一天,好不容易接个活儿,又要上供又要行贿,七扣八扣弄不好还亏钱,没办法,我只能在税上打点主意。”鹏程接过话,连连摇头。

    “唉,怎么说呢?上面说是国进民退。”文若慢慢地开了口,“其实啊,要我说,前二十年改革开放养肥了大家伙儿,噢,是养肥了一部分大家伙儿,现在既得利益阶层要杀猪剃肉了。民营企业发展了,对国家当然是好事,但是对既得利益阶层未必有利。同一件事儿,处在不同的位置,看法是完全不一样的,比如说异地高考,其实是公平的,特别是对贫困地区而言,问题是,北京人乐意吗?反正,让我女儿跟湖北福建江苏的学生同台竞争,我心里没底儿,我心里也一百个不乐意。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,袁芳徐倩,你们乐意吗?” 

    文若到底是文丞相之后,复杂的事情几句话就被他概括了。袁芳徐倩还有雅琴都摇头不语。程教练大发感慨,继续说:“总得给大家伙儿一个出路吧?当年蒙古鞑子再不济,到后来还是恢复了科举,给汉人一条往上爬的路,如今新社会了,怎么越活越抽抽啊?”

    “是啊,中国封建社会之所以特别稳定,原因之一就是科举,科举给统治阶级一个补充新鲜血液的渠道,也给被统治阶级一个向上爬的出路。清末废除科举,但代之以高等教育,平民子弟考上大学就算中了举,国家干部,好坏有个工作,衣食基本无忧。现在可好,教育产业化加连年扩招,大学毕业没工作还欠一屁股债,往好了说这是逼良为娼,往坏了说这就是逼人上梁山!”文若接过话来,越说越气愤。

    大家低下头,默然不语,都想甩脱这沉重的气氛,可又想不出该说些什么,最终,徐倩想起来了:“程鞑子,蒙古鞑子这话儿,让你说出来怎么这么别扭?” 

    “唉,徐蛮子,七百年前的事了,不就是当年烧了你家那两间破草房吗?”

    雅琴见大家扯远了,赶紧打断他们:“好了好了,你们两个别见面就掐,大家吃得差不多了,程鞑子,啊?不!小程,你给大家来一曲助兴!”程教练抹抹嘴,接过吴彬送上来的马头琴,试了试弦,盘腿坐好,便唱起一支东蒙长调: 

    蓝蓝的天空上,飘着那白云,白云的下面盖着雪白的羊群。
  羊群好像斑斑的白银,撒在草原上,多么爱煞人! 

    他唱得婉转悠扬,如悲如泣,和汉人改编过的牧歌很不一样。鹏程受到了感染和鼓励,站起来也献上一支长调: 

    从草原来到天安门广场,高举金杯把赞歌唱。感谢伟大的共产党,祝福毛主席万寿无疆。英雄的祖国屹立在东方,像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。各民族兄弟欢聚在一堂,庆贺我们的翻身解放。 

    “唱得不错,真是乖宝宝,来,阿姨赏你一口吃的!”徐倩站起来,往丈夫嘴里塞了块点心,以免他乘兴再来一首。“这回唱得确实不错,基本上没走调,现在该我们了。”文若由衷地赞叹,然后要过吴彬的吉他,拨动琴弦,吟唱起来: 

    可爱的一朵玫瑰花,赛利玛丽亚,可爱的一朵玫瑰花,赛利玛丽亚。
  那天我在山上打猎骑着马,正当你在山下歌唱婉转入云霞。
  歌声使我迷了路,我从山坡滚下,哎呀呀,你的歌声婉转入云霞。 

    雅琴靠在丈夫的肩上,接下来继续唱到:

    强壮的青年哈萨克,伊万杜达尔,强壮的青年哈萨克,伊万杜达尔。
  今天晚上请你过河到我家,喂饱你的马儿拿上你的冬不拉。
  等那月儿升上来,拨动你的琴弦,哎呀呀,我俩相依歌唱在树下。 

    大家都有些感动。文若一面继续拨动琴弦,一面对徐倩说:“徐倩,该你了,你那么能说,也一定能唱。” 

    徐倩犹犹豫豫地说:“我只会流行歌曲,要不,我给你们唱首英文歌吧,夏天最后一朵玫瑰,还是在北外时学的。”文若弹起吉他,徐倩唱起来: 

    夏天最后一朵玫瑰,还在孤独地开放,她那所有的伴侣,都已凋谢死亡。
  再也没有一朵鲜花,陪伴在她的身旁,映照她绯红的脸庞,和她叹息悲伤。 

    徐倩停下来,看着袁芳:“我忘词了!”袁芳很熟悉这首歌,她接了下去:

    我不愿看你继续痛苦,孤独地留在枝头,愿你跟随你的同伴,一起安然长眠。
  我把你那芬芳的花瓣,轻轻撒播在花坛,让你和亲爱的同伴,在黄土中埋葬。
  当爱人的金色指环,失去宝石的光芒,当珍贵的友情枯萎,我也愿和你同往。
  当忠实的心儿憔悴,当亲爱的人死亡,谁还愿孤独地生存,在这凄凉的世上。 

    吴彬的眼睛已经潮湿了,他接过吉他对大家说:“我英文不好,我们就唱首德文的吧,土拨鼠。”吴彬停了一下,奏起一只凄凉的旋律,沈芸靠着他一齐唱起来: 

    我曾经走过许多地方,把土拨鼠带在身旁,为了生活我四处流浪,带土拨鼠在身旁。啊土拨鼠啊土拨鼠,这土拨鼠就在我身旁。啊土拨鼠啊土拨鼠,这土拨鼠就在我身旁。 

    想到生活的艰辛,大家都低头不语。过了好长时间,程教练站起来,把乌龙驹解开,一跃而上,转身命令大家:“不唱了,越唱越悲。女人们,准备肉干,男人们,上马!”鹏程和文若立刻起身,解马上鞍。三人纵马远去。吴彬犹豫了一下,也爬上小青骢,晃晃悠悠跟了过去。 

    女人们没有准备肉干,她们收拾好残羹剩饭,坐在一起讲闲话。 

    “小芸儿,你什么时候学的德语?” 

    “最近,结婚以后。我也得学点东西,吴彬早晚要当正教授,然后是副系主任,我还是个小秘书。” 

    “乱讲,你怎么是小秘书?你是总经理助理,好比他们校办主任,比他大!” 

    突然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是程教练转回来了,他扬鞭催马,迳直向女人们冲来。大家都有些紧张,袁芳起身迎上去想阻止。说时迟,那时快,乌龙驹像黑色的闪电,一下子掠了过去。女人们齐声惊呼,袁芳像一只羊羔,被程教练一把挟住,横抱在了马上。雅琴不由得脱口而出:“胡儿十岁能骑马!” 

    耳边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!袁芳不敢睁眼,也不敢开口,她感觉自己是在飞翔。也不知过了多久,风声缓下来,马儿慢慢停住了。直到确认自己是被抱下马,站在了坚实的土地上,袁芳才敢睁开眼睛。天苍苍,野茫茫,他们正站在一片缓坡的顶部。极目四望,天高云淡,鸿雁北飞,远处坡下,风吹草低,牛羊初现。 

    真美啊!袁芳情不自禁张开双臂。没有丈夫的回应,她扭头一看,只见成教练已经脱掉了上衣,铺在地上,黝黑坚实的肌肉,在阳光下熠熠闪光。
 
    “在这里?行吗?” 

    “怎么不行?我就是这么被弄出来的,孔夫子也是!”夫妇两人没有更多讲话,他们飞快地脱光裤子,抱在一起拥吻了起来。风轻悄悄的,草软绵绵的。 

    过了许久许久,两人才松开。袁芳柔声问丈夫:“你想怎么弄?” 

    “跟家里一样!先用嘴,然后趴下,撅起屁股!”袁芳忸捏了一会儿,顺从地跪下来,左手自然垂在地上,右手握着丈夫的阳具,不紧不慢地套弄着,而那灵巧的唇舌,则游走于紧缩的睾丸,肿涨的龟头和发紫的冠沟之间,发出阵阵诱人的渍渍声。程教练双手插腰,迎风屹立着,像一座山。他低头望去,妻子的纤纤玉手,握得不松不紧,套得恰到好处。婚戒,在阳光下熠熠闪亮。 

    程教练兴奋起来。 

    “够了,趴过去,撅起屁股!”袁芳趴到丈夫铺好的衣服上,默契地分开双腿,撅起屁股。程教练跪在妻子的双腿间,扶着硬硬的东西,熟练地抵住水淋淋的阴户,然后把住妻子的腰肢。袁芳心领神会,用力向后一顶,啵滋一声,两人交合在一起。 

    远处,隐隐约约传来牧童的歌声: 

    蓝蓝的天上白云飘,白云下面马儿跑,挥动鞭儿响四方,百鸟齐飞翔。
  要是有人来问我,这是什么地方?我就骄傲地告诉他,这是我的家乡。

    营地中央,熊熊的篝火烧得正旺。架子上,烤全羊正滋滋滴油。程教练一面熟练地翻转着羊身,一面不时地把烤好的肉削下来,放进旁边的大铁盘。铁盘满了,铁盘空了。铁盘又满了,铁盘又空了。一只肥羊,很快就只剩下架子。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,晚风送来远处悠扬的琴声,大家三三两两地闲谈着。程教练把艾草一样的东西在篝火上点着,然后一束束插在蒙古包周围,说是防蚊虫。忽然,他腰间的手机响起来,他停下手里的活儿,躲开喧闹的人群接话去了。 

    袁芳抱着膝盖坐在火边,雅琴走过来坐下,对她说:“小芳,去年我去总部开会,听到了些杰克的传闻。” 

    袁芳望着火苗,没什么表情。雅琴继续讲到:“到加拿大不久,他老婆就和他离婚了,他们早就本来就过不下去了,那女人狠敲了他一笔抚养费。杰克心情不好,就喝酒,越喝越多,工作也越做越糟,后来公司就把他劝退了。有人说他回老家开了一个汽车旅店,他们那儿没有多少过客,吃不饱也饿不死。” 

    袁芳没有讲话,脸色挺不好看的,雅琴赶紧换了一个话题:“我还听说了咱们原来两位老总,他们把退休金和积蓄都投进了金融股,前两年赚得钵满盆盈,后来把房产都抵押出去了,想再捞一把,没料到华尔街一下子出了事。” 

    又过了半晌,袁芳才开口说到:“上了月,咱们驻扬州的代理回来述职,他说他知道王彼德的一些事,我还没跟徐倩说呢。王彼德离开咱们这儿,回老家和他妈住了一年。他爸早没了,后来他妈也去世了,他就去泰州当小学教师,教英语。再后来他不知怎的,志愿去了苏北和山东交界处,在一个穷极了的乡村小学当民办教师,语文算术图画什么都教。他在咱们这儿弄的那些钱,修校舍用了一部分,买书本用了一部分,剩下的也都贴给穷孩子们了。村里有一个寡妇,男人原来也是民办教师,生病没钱治,留下两个孩子就撒手了。王彼德和那女人住在一起,听说对两个孩子很好。” 

    雅琴听罢,长叹一声:“人啊人,为什么非要撞得头破血流才懂得好歹?”

    这时,程教练接完电话走了回来,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。 

    “你们小夫妻谈吧,我不打搅了。”雅琴笑笑便走开了。 

    文若和吴彬也正在闲谈着,这两年他们走得很近,几乎无话不说。他们谈得最多的是学术,当然,偶而也讲讲私事,比如现在。 

    “老文,上个月去美国开会,见到你导师了?” 

    “唉,小吴,又取笑我!提起来真丢脸,我导师说,他一直留意我发表的论文,他认为,我回国这几年水平在下降!你说,这能怪咱们吗?咱们一半的精力,都用在交际应酬拉关系结人脉上面了,中国特色,老头子哪里想像得出来!还有,这职称的事儿也是一块心病,当年回来的时候太老实,没坚持要正教授,当时说是没名额,过年就提,你看多少年过去了,还吊着。” 

    “是啊!”吴彬颇有同感,“我是真烦这一套,可人在江湖啊!我是土博士,评不上正教授也就算了,老文你还真有点儿亏。” 

    “其实我也无所谓,问题是现在教授根本不值钱,阿猫阿狗都是教授博导,结果我连不值钱的东西都弄不到,这不是恶心人吗?” 

    “老文,问你一个事儿,你和李副校长是不是有什么过节?当初你回来时,他是帮过忙的,大家都说,你们俩都是加拿大海归,应该是串通在一起的,老文你别生气啊,大家确实是这么估计的,怎么后来你们搞得水火不容呢?其实我对他也有意见,前些年我在系里抓工商行政管理班,有些油水,他看着眼红,就收回去,给了他的一个亲信,就是你们那儿的伦琴皇后她男人,姓王,一个很没出息的家伙。对了,听说老校长前一阵子中风了一次,要退了,李副校长内定接班。” 

    文若长叹一声说:“说来话长,我们这些海归,在国外就不团结,姓李的呢,是老博士后,我呢,一毕业就上班了。这种情况在国外的中国人圈子里,就是我看不起他,他对我羡慕嫉妒恨。”文若怅然若失,停了很久,又补充了一句,“更何况,当年我还得罪过他。” 

    吴彬正要继续追问,雅琴走了过来,两人赶紧闭嘴。 

    “说什么呢?怎么不说了?”雅琴问。 

    “说你呢,说你越来越年轻了!”吴彬笑着回答。

    “贫嘴,真是近墨者黑!小吴,你的小芸儿叫你,说她累了,要你抱她进去睡觉。” 

    “好的好的!”吴彬一溜烟地跑开了。雅琴和文若相视一笑。 

    程教练拉着袁芳往黑暗里走。袁芳一面跟着,一面忸忸捏捏地说:“白天不是已经弄过一次了吗?怎么还要?” 

    程教练停下,没有接她的话,小声说:“小芳,是健身房打来的,说是税务局来查帐,咱们请人做的帐被人看出破绽来了。你别急,我得连夜回去,可能咱们家得破点儿财了。咱们别给别人败兴,我悄悄地走,回头你跟他们说一声,坐他们的车回去,行吗?” 

    “我当然行,你也别急,破财免灾。”袁芳紧张起来。 

    “他妈的,当初倒没听你的,多出点钱请个好点儿的会计,我得走了。”
 
    “小心点儿,副座上有红牛,隔两个小时喝一罐,听话啊。”袁芳送走了丈夫,回到篝火边。她知道,这是个事儿,也可以不是个事儿,花钱吧!这时,吴彬走了过来,坐下来,递给她一个小奶锅,里面飘着茶香。 

    “芳儿,小芸儿煮的茶,你的胃不太好,吃了羊肉,喝口茶吧!”

    “嗯,谢谢。”袁芳端起锅,喝了两口,问:“小芸儿呢?” 

    “她先睡了,她从小体质弱,容易累。”

    “是吗?” 

    一阵沉默。吴彬又开口说:“芳儿,小程下午跟我讲了他的苦恼,他爸妈想要你们再生一个孩子,你不太愿意?” 

    “我当然不愿意。”袁芳直截了当地回答,“他妈是家庭妇女,我又不是!再说,如今生孩子和过去不一样,不光要管吃饭穿衣,还要管教育,多累呀?”
 
    “我知道,我知道。”吴彬赶紧点头称是,想了想,又说,“芳儿,能生还是生吧,你看我们,也不知道怎么搞的,就是怀不上。你再考虑考虑,小程是个好人,别让他夹在中间太为难,他很爱你。” 

    袁芳低下头,拿起一根树枝拨着火,半晌才说,“我知道,我再想想,其实,孩子也是累赘。我看得出来,小芸儿非常爱你,她比我好多了。”

    “别这么说。”吴彬打断了袁芳,“当初是我不好,我穷,没有把你照顾好,老早以前的事,都过去了。芳儿,生孩子的事你好好想想。我妈常说,人到老了,才发现什么都是身外之物,只有孩子是自己的。”

    袁芳点点头。两人没有再说话。

    那边,雅琴和徐倩也正说着悄悄话。

    “琴姐,你说,你的魅力怎么就这么大?我们家老男人,至今还想着你呢。”

    “是吗?现在还这样?”雅琴多少有些吃惊。

    “可不是嘛,雅琴姐,不瞒你说,”徐倩凑到雅琴耳边,小声说,“每次亲热,我都要打扮成你的样子,他才来点儿精神,前两年还管用,现在越来越难了,主要是我们家的公司快做不下去了。”

    “唉,他那是因为没得到,男人嘛,没吃到的那颗葡萄最甜。”雅琴苦笑了一下,说,“小倩,如今谁家不难?我们家文若,被职称这件事儿搞得灰头土脸,干什么都没精神,反正咱们中国女人,那方面要求本来就不高,孩子都大了,随它去吧。”

    “嗯,说得也是。”徐倩说,“对了,提正教授的事儿,小芸儿说那个什么李校长是关键,她让吴彬去套近乎送礼,吴彬抹不开面子,小芸儿准备亲自上,走夫人路线。我看小芸儿平时装纯,其实特精。”

    雅琴阴沉着脸,没有接话。徐倩犹豫了一会儿,小心翼翼地说:“雅琴姐,有件事,不知道您能不能帮忙。您当年办科工委那个项目的时候,不是和他们的孟书记打过交道吗?他有个侄子,您知道的,在税务局。他们税务局要搬新地界儿,这园林绿化肯定少不了,您看能不能给说说?”

    雅琴半天没有说话,最后,叹了口气,摇摇头,说:“小倩,不是我不帮你,孟书记人品还凑和,拿了你的好处,答应下来的事,最终会给你办,问题是,他离休好几年了,据说叔侄关系也不是特别好,官场上父子都不认,你觉得有用吗?这么拐弯抹角的,我就怕弄巧成拙,还有,那个税务局的,袁芳认识,具体情况我不了解,反正袁芳特别不喜欢他。”

    徐倩低头不语。

    火苗渐渐地暗了下来,谈话的声音越来越小,人们三三两两地离开,都回去睡觉去了。 

    “唉,小倩,天无绝人之路,这么晚了,我们先睡吧。”

    不知何时,一朵乌云飘来,遮住了月亮。


               (第二十章) 

    从坝上草原回来,就出了大事。

    那天,税务局突然封了程教练的健身馆,说是有内部员工举报偷税漏税。程教练连夜赶回去,求爷爷告奶奶也没用,后来,程教练找到税务局,直接闯进局长办公室。这局长姓孟,不是别人,就是科工委老孟书记的侄子,前些年没发达的时候,还在程教练的馆里健身过。程教练只管好话说尽,那孟局长就是软硬不吃,一会儿说自己不知情,一会儿又说公事公办。其实,程教练已经打听清楚,封馆是孟局长的意思。程教练百思不得其解,自己好像从来也没有得罪过官家,一个大局长,怎么会操这种闲心?没办法,程教练只能想当然地以为平时打点不够,于是便按照老北京的规矩,陪着笑脸奉上一个点心盒,当然,里面没有点心只有现金。孟局长一巴掌把点心盒扫到地上,勃然大怒,义正词严地痛斥程教练行贿。程教练强压着怒火,低眉顺眼地捡起东西,抱在怀里,一面陪着不是,一面倒退着准备往外走。直到这里,程教练没有犯错,遵守了商场上的规矩,没有和官家顶撞。本来嘛,做生意就得能忍,此路不通还有其它路,回去再想办法就是了。这时候,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:孟局长忽然放出了好脸,看着程教练,勾勾手。程教练赶紧凑上去,说:“您吩咐。”

    孟局长不怀好意地说:“老程啊,按说咱们也是就旧相识了,你怎么就不开窍呢?你说,我能缺钱吗?”

    “您吩咐,您吩咐。”程教练见有转机,忙不迭地讨好。

    “老程啊,你说我们当官儿的,除了钱,还喜欢什么?女人啊!”

    “这个,这个,啊,是,是,明白了,您容我多问一句,您是好哪一口儿,盘儿亮的?我给您弄去,我砸锅卖铁一准儿给您弄来!”

    “用不着砸锅卖铁,就看你心诚不诚。”孟局长凑近程教练,恬着脸说,“我就好你媳妇儿那一口儿。”

    “什么?”程教练愣了一下,脸上青筋崩出,不过,马上又软下来,陪着笑说,“您拿我开涮,说笑呢。”

    “没有,我没说笑。”孟局长凑得更近了,“你媳妇儿,是叫袁芳吧?那个水灵,当年在你那儿健身,就瞄上她了,盘儿亮,气质好,要是能脱光了叉开腿,让我摁在床上干一把,啧,啧,啊!”

砰,稀里哗啦,孟局长满脸是血,倒在地上。

    痛快了。

    麻烦了。

    可怜程教练,中了人家的套儿。

    今年的槐花开得很旺,可袁芳的丈夫却进了局子。

    雅琴,徐倩,沈芸,还有文若,鹏程,吴彬,放下手头的事,绞尽脑汁,想尽办法,拉尽关系,也没有用。他们这些人,虽然有不少社会关系,可大多是在商界和学术界,能量很有限,也不敢招惹官家。雅琴万般无奈,甚至硬着头皮找了老孟书记,送上大价钱,只求网开一面。老孟书记没有难为雅琴,但也没能帮上忙,他退下去很久了,人脉都断了,而且,官场无父子,更何况叔侄。老孟书记去找了侄子,不知道怎么谈的,反正是灰溜溜地回来,把钱又退给了雅琴,嘱咐她把钱用在刀口上。雅琴本来想说这钱只当是孝敬老书记,后来想想也没太大必要,千恩万谢地就接了钱。最后,实在没有办法,大家只能把钱给了袁芳,让她先打点着,别让程教练在里面太受罪,腾出时间来容大家慢慢想辙儿。吴彬最上心,跑了很多腿,求了很多关系,还去袁芳家好几次,把自己的小金库全掏出来了。沈芸其实都知道,但什么也没说。

    草民啊,你怎么能跟父母官儿动手?

    天特别热,槐花很快就落尽了,知了叫个没完,让人烦躁不堪。

    这天下午,雅琴坐在办公室里,正和沈芸核对着报表。这段时间,大家都没什么精神,只有沈芸看起来气色还不错,不过,她最近有时会心不在焉。两人正忙着,徐倩得意洋洋地推门而入。

    “姑娘们,还忙哪?”徐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,“小芸儿,快给姑奶奶倒杯水!”

    雅琴抬起头,有点儿不悦:“徐倩,你下次能不能先敲门?还有,你在谁面前称姑奶奶?”

    “好了,好了,头儿,放松一点嘛。”徐倩接过沈芸递去的水杯,一饮而尽,“你们猜,我刚办成了什么事儿?我把那个孟局长拿下了,税务局新地界儿的绿化工程是我们家的了!”

    “啊,就是和小芳家过不去的那个孟局长?”沈芸吃惊得张大了嘴。

    雅琴虽然没有说话,但也颇为意外和惊奇。

  徐倩更得意了,滔滔不绝地讲起来:“本来袁芳家出了事儿,我还真有点儿憷,后来又一想,姑奶奶我是什么人哪?不入虎穴,焉德虎子?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。我先去了税务局,包里藏着薄礼,代表袁芳给他道歉,顺便提了提工程的事儿。那孙子来了精神,色迷迷的看着姑奶奶,说要跟姑奶奶找个私密的地方谈,看着丫那破了相的鼻子,姑奶奶恨不得也给丫一拳。”

    “啊,你没上当吧?那你入虎穴啦?”沈芸叫了出来。

    “再给我倒杯水。”徐倩不屑地瞟了沈芸一眼,“别打岔,刚才说到哪儿啦?对了,明知山有虎,偏向虎山行。你们说哪儿最私密?家里呗。那孙子约我去他家,给了个地址,我一看就知道,是个外宅,行,跟我玩儿这个,姑奶奶我将计就计,搞清楚了他的内宅,还把丫媳妇儿摸了个透。本来约好昨儿晚七点在外宅,六点的时候,姑奶奶我提着礼,直接堵了丫内宅的门。那孙子开的门,打扮过,抹了头油,正准备出门,想着占便宜哪,见了姑奶奶,傻了,让也不是,挡也不是。丫那贼老婆从里面出来了,上下打量着姑奶奶,一脸提防。姑奶奶我堆起笑脸,说我是孟局长管片儿的税户,今儿个特来孝敬嫂夫人。那孙子反应还挺快,马上说是,急着茬儿往里让。姑奶奶我没理会那王八蛋,直接给老太婆献上大礼。这老太婆又俗又丑,听说原先是什么司长的二房闺女,现在娘家失势了,也就不招人待见了。没几分钟,我跟老太婆侃得火热,你们知道,这本事,姑奶奶是有的。姑奶奶我借势请老太婆逛商场,丫居然欣然同意,对老王八蛋说,你不是七点局里有会吗?忙你的吧,这位小妹妹陪我转转。我居然有这么丑的一个姐,姑奶奶真是气死了!”

    雅琴专心地听着。

    沈芸又递上一杯水,徐倩接过来,喝了一口,继续说:“别看老太婆又老又丑,在家里还能说上话,这我事先搞清楚了。老王八蛋把我们送出去,脸上还堆着笑,真他妈可口可乐!这种事儿老太婆门儿清,专指那高档的东西,结账的时候一句客套话都没有。一路转下来,花了我一万七千多块钱,白花花的银子啊,后来,我又领着我那丑姐姐做头,美容,看着那张老脸,心疼啊。九点多,我把老太婆送回家,老王八蛋在家里,估计根本没门,或者出去找了只鸡泻过火刚回来。反正我们姐儿俩已经成了知己,我趁机把工程的事儿说了,我那丑姐姐当场让老王八蛋拍板,这事儿就这么定了。老王八蛋受党教育那么多年,当面说出来的话总赖不了。我知道丫心里不服,有什么办法呢?谁让他碰上了姑奶奶我呢?要是换成那倒霉孩子袁芳,这事儿肯定就砸了。”

    徐倩终于一口气讲完了,她洋洋得意地看看雅琴,又看看沈芸。

    沉默。

    “姑娘们,夸两句呀。”

    还是沉默。

    “嫉妒,嫉妒了,得,头儿,我早点回家了啊,今儿个要喝两盏。”

    徐倩一阵风地来,又一阵风地走了。

    房间里一阵安静,好像掉根针都可以听见。

    半晌,沈芸开口问:“雅琴姐,就这么简单?”

    “但愿吧,你说呢?”

    “雅琴姐,我觉得没这么简单。我听说孟局长是靠他岳父爬上位的,可他岳父离休好几年了,他老婆在家已经没有说话的份儿了,再说,您看他对芳儿一家多狠哪。”

    “小沈,这些年,也就你还算听我几句话。我告诉你,如今这世道,靠的是实力,不是小聪明,我看徐倩是在玩火,但愿我说错了。”

    天边最后一缕晚霞,无可奈何地隐去,无边的黑暗,登场了。

    雅琴拖着疲惫的脚步,回到家里。推开门,锅冷灶凉。昏黄的灯光下,妞妞坐在餐桌前,一面吃方便面,一面看着一本习题集。

    “妞妞,光线太暗了,别一边吃饭一边看书。你怎么吃这个,爸爸没有做饭吗?爸爸呢?”

    “嗯,那儿呢。”妞妞抬起头,努努嘴。

    雅琴扭头一看,只见文若陷在沙发里,两眼无神,目光呆滞。

    “文若,你病了?”

    “没有。”

    “今天不舒服?”

    “我天天不舒服。”

    “那你为什么不给孩子做饭?你知道不知道孩子正在发育?”

    “我知道,怎么啦?我就不能歇一次?我又不是家庭妇男,我还没失业呢。”

    雅琴的火腾地上来了:“文若,你有意见和我提,跟孩子使什么气?你一个大男人,整天耷落着脑袋,给孩子一种什么样的影响?你知道不知道孩子过两年就要高考?你能不能装出点儿积极进取的样子?”

    “积极进取是那么容易装出来的吗?”文若也火了,“我在加拿大过得好好的,你像催命一样要我海归。我告诉过你,坑蒙拐骗的可以回国,做学问怕事儿的只能呆在国外。当初你是怎么生拉硬拽骗我回国的?现在又来嫌我,还有,要是妞妞在国外,用得着为高考发愁吗?”

    “你在加拿大过得好好的?文若,你的忘性见长啊,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,你是怎么被人家扫地出门,哭着喊着要回家的?”看着文若涨红了脸,雅琴不知道是应该得意,还是应该悲伤。她忽然想到女儿就在旁边,连忙停住话,转过头,只见妞妞瞪着大眼睛,惶恐而又好奇地看着父母。“文若,我现在不和你多废话,你要还是个男人,赶紧把你女儿带到书房去,我来做饭伺候你们。”

    文若也意识到了孩子,站起身,对女儿说:“妞妞,你妈更年期来得早,走,爸爸跟你温习一下立体几何。”

    夜深了。

    终于安静下来了。

    文若和雅琴靠在床头,各自看着自己的书,气氛有些尴尬。

    “文若,我们谈谈吧。”终于,雅琴打破僵局,率先开了口。

    “雅琴,对不起。”出乎意料,文若合上书,放在床头柜上,毫不犹豫地承认了错误,“我不该把负面情绪传染给孩子,更不该当着孩子的面和你吵架。”

    “不,文若,是我不对,我不该一回家就指责你,更不该当着孩子的面提过去的事情。”雅琴被丈夫的坦诚感动了,赶紧把书也放在床头柜上,想了想,问,“文若,今天在单位里,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?”

    “唉,我几乎天天遇到不愉快的事情,不过今天倒是有点儿特殊,不是直接冲着我的,但和我也有间接的关系。”文若头枕双手,仰面朝天,看着天花板上的光晕。雅琴看着丈夫,静静地等待着。过了好一会儿,文若才继续说:“听说吴彬马上要提正教授了。”

    “这么快,消息可靠吗?”雅琴多少吃了一惊。

    “内定的,几乎铁板钉钉,名单都传开了。”

    雅琴猜想,文若肯定不在名单上面。她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丈夫,只能伸出手臂,把文若揽在怀里,抱着他的头,轻轻抚摸,好像妈妈在安抚受惊的孩子。

    “文若,吴彬人品很好,这是他应该得到的。”

    “我知道,我没有嫉妒,我早就无所谓了。”文若蜷缩在妻子的怀里,感到非常安全,“雅琴,谢谢你,我只想全家在一起,平平安安的别出什么事。”

    “文若,你这么想我就放心了。”雅琴抚摸着丈夫的头发,她知道不该继续这个话题,可又不甘心,过了好半天,终于忍不住问:“掌管职称评定的李校长,就是你们那个加拿大海归,不是一直压着本土派教师吗?”

    “你最好去问你的小秘书沈芸。”文若幽幽地回答,“听说她走了夫人路线,给姓李的送了好处,具体什么好处谁也猜不出来。”

    “原来是这样,怪不得。”雅琴自言自语道,“这种事,也算不上什么,小芸儿应该会做。”雅琴松开丈夫,看着天花板,若有所思的样子。

    文若抬起头,吻了妻子一下,直起身,反过来安慰道:“雅琴,我说了,我不在乎什么职称。当初咱们上学的时候,什么也没有,不是很快活吗?现在我们有了家,有了妞妞,已经很不错了,比上不足,比下绝对有余,你看咱们这房子,值多少钱呐?”

    雅琴笑了,依偎在丈夫的怀里,幸福地回忆着:“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,你和鹏程他们在打篮球。”

    文若搂住妻子,一面吻着她的嘴唇,一面动情地说:“那天你可真漂亮,穿的是小碎花连衣裙。鹏程那小子腿都软了,迈不开步,被我盖了好几个帽儿。”

    “我的腿也软了。一看见你,我就认定,我要和这个男人过一辈子。”雅琴温柔地回吻着。

    两人情不自禁地拥抱在一起,没有再说话,亲吻着,爱抚着,互相解开了衣服。

    初夏的夜晚,万籁俱静,床头的台灯,散发着温暖的光芒。

    这种温馨,在这个家庭里,已经是久违的了。文若熟练地爱抚着妻子,可自己的下身,却迟迟没有反应。他渐渐焦躁起来,额头上,渗出了细小的汗珠。雅琴早就觉察到了,她紧抱丈夫,温柔地说:“文若,别急,让我来。”文若没有作声,翻身平躺下。雅琴蜷起身,侧伏在丈夫的小腹上,握住软塌塌的阴茎,缓缓地抚弄起来。

    没有什么起色。

    雅琴停下手,抬起头,一路亲吻着丈夫,从下腹到阳具,又从股沟到阴囊。她时而口含阴茎,时而嘴叼睾丸,上下套动,左右吸舔。

    还是没有什么起色。

    雅琴没有气羸,更加努力地深吞,浅吐,轻勾,慢挑。

    “雅琴,算了吧,我今天可能是太累了。”文若放弃了。

    “好的,我今天状态也不好,有点儿累。”雅琴直起腰,抱着丈夫又躺了一会儿,然后,松开手,欠起身,关掉了台灯。黑暗中,两人直直地仰面朝天躺着,然后,不约而同地翻过身,变成了背对背的姿势。

               (第二十一章) 

    生活中,美好的愿望总是落空,而不幸的预言却往往应验。

    徐倩玩火,烧了自家。

    七月初,税务局突然袭击,检查鹏程公司的帐目。鹏程措手不及,被翻了个底朝天,接着就是补税,然后是巨额罚款。有了程教练的前车之鉴,鹏程和徐倩不敢不从,东挪西借,勉强把窟窿堵上,自己的家底彻底空了。

    当沈芸告诉雅琴这件事时,雅琴什么也没说,当时就瘫在了椅子上。袁芳的事情还没有眉目,徐倩又来添堵,真是福无双至,祸不单行。这些年来,对于徐倩,袁芳和沈芸,雅琴与其说是领导,不如说是大姐或者妈妈,但是,大姐和妈妈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。当年李太太评价雅琴:人很精明,但不狠,早晚会被人踩。这话一点儿没错。雅琴知道自己心不够狠,所以不怎么愿意和官场来往。俗话说,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井绳。那次被科工委的孟书记欺辱以后,雅琴真的受了伤,从此刻意避免和官场再打交道。金融危机之前,作为外企大公司,也许还不必刻意讨好官场。现在情况不同了,无事则罢,若是有事,离开了官场的倚靠,寸步难行,而且,官场上的人脉是长期培养的,临时抱佛脚毫无用处。最后,雅琴只能对沈芸说:“请你跟人事部打个招呼,就说我特批徐倩两周假,还有,明天我带点钱来,你帮我交给徐倩。”

    雅琴以为徐倩会去找她,但徐倩一直没有出现。

    美貌是女人的财富,可能带来幸福,也可能招致灾祸。徐倩的美貌恰恰招致了灾祸。 徐倩是个好胜的女人,她总是相信,自己比别人强,自己最终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。她没有去找雅琴,一来是觉得这件事很丢脸,二来是已经拿了雅琴的钱,其它的恐怕雅琴也帮不上。解铃还需系铃人,徐倩只能去找另外一个人,一个令人厌恶的,神通广大的人。

    在一个环境优雅的会所里,徐倩找到了孟局长。

    孟局长和几位老板,正在品着法国红酒。不知为什么,孟局长的叔父,老孟书记也在场。舞池里,伴随着舒缓的音乐,红男绿女们轻歌曼舞着。对于徐倩的出现,孟局长并不感到意外,只是没想到这么快,看来得提前收网了。徐倩看上去有些憔悴,满脸倦容,但依然遮不住平日的光彩。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,下面是黑色的长筒丝袜,和黑色的高跟皮鞋,颜色单一却不单调,更衬托出肌肤的雪白。

    “这位是通讯公司的徐经理,徐倩,人称商场一枝花。”孟局长按捺住内心的喜悦,向老板们介绍,“我和徐经理最近有一次合作,有些不那么完美,今天徐经理就是来和我商量,怎么把不完美变成完美。是这样的吧,徐小姐?”徐倩知道孟局长话里有话,但也只能点点头,算是和大家打过招呼。她注意到老孟书记嘴角流出来的口水,不由得一阵恶心。这时,一只新的舞曲奏响起来。孟局长站起身,对大家说:“各位自便,我和徐经理有点生意要谈。”老板们忙不迭地回答:“您忙着,您忙着。”

    孟局长伸出了一只手:“徐小姐,请!”

    这是一曲慢四,正好方便讲话。孟局长双手扶着徐倩的腰,慢慢地挪着步子。徐倩的手无处可放,只好像其她女人一样,搭在男伴的肩上,看起来好像贴面舞一样。 

    “徐小姐,这么快就绷不住了?是来求情的吧?”

    “不,不是,我是来给您道歉的,上次我做事不周到,到您家打扰了您夫人。”

    “这就对了嘛,徐小姐啊,不是我说你,你做事确实不周到。”孟局长得意地笑了,“你想拿我老婆压我,也不搞清楚,我当初虽说是靠她娘家起家的,可我那老岳丈早就失势了,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啊,你懂不懂?” 

    “我懂,我现在懂了,我知道自个儿哪儿错了。宰相肚里能撑船,求您赏我们全家一碗饭吃。”

    “唉,难办啊,你们家偷税漏税,证据确凿,罚单开了,你们也认了,现在怎么翻案?难呐。”孟局长摇摇头,把徐倩搂紧了一点。

    “您误会了,局长,我们犯了法,就得伏法,不能让您为难。”徐倩注意到男人越贴越近,但也没有办法,只能更加放低身段,“我是求您,您局里的绿化工程,能不能还是给我们家做?我们想找这么个机会将功补过。”

    “好说,也难说,政府工程都要经过招标,廉政建设的一部分嘛,不过,”一缕女人的体香钻入孟局长的鼻孔,他不由得心神一荡,把徐倩更拉近了一把,差点就碰到那高耸的乳峰,“徐小姐,这就全看你的态度了。”

    徐倩没有急于回话。

    孟局长的嘴凑了过去,几乎贴在徐倩的脸上,手,也越来越不安分,从女人的腰部,慢慢滑下去,最后停在了饱满的后臀上,轻轻地抚摸着。徐倩心中愠怒,却又不能表露出来,毕竟是来求人的,于是,她停下舞步,做出恭顺的样子问:“局长,我们一分纯利不要,全都孝敬您,只留材料费和人工费。您看,这态度合适不合适?” 

    孟局长知道这是徐倩在服软,心中暗喜。阳具,慢慢地挑起来,隔着裤子,硬硬地顶住了女人的小腹。徐倩像是被蛇咬了一口,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。

    “徐小姐,你还是不了解我,我从来不把事情做绝。过去在基层打麻将,我从不通赢全吃,到最后总要拿出一部分赚头,给大家分分。这样呢,大家下次还愿意跟我玩儿,我也还有的赚。”孟局长更加得寸进尺,手,顺着女人的股沟,向两腿之间的隐秘部位探去,一面放肆地抚弄着,一面颇为通情达理地继续说,“我拿走纯利,你们靠什么维持?靠什么吃饭?你们不是白做了吗?徐小姐,赔本赚吆喝的事,大公司能做,你们可做不了。”

    徐倩随着音乐的节奏,挪动起脚步。她轻轻扭动着身体,一面不动声色地试图摆脱男人的抚弄,一面故作娇媚地反问:“局长,那我们也不能不孝敬您是不是?那样就坏了规矩。您要我们怎么感谢您呢?”

    “徐小姐,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。”孟局长的下体在女人身上蹭着,讲话,越来越露骨,“ 我那外宅,地址你没忘记吧?明天中午,咱们谈谈项目的具体细节?”

    “您的意思是?”

    “我的意思是,这个项目给你们家;你们家呢,把你给我用一次,就一次。”

    徐倩没有惊慌,她早就预料到了,也想过对策。

    “孟局长,您这要求吧,合情合理。”徐倩的双手,搂住了男人的脖子,身体,却微微后退了一些,“可是吧,您看我已经不年轻了,又生过孩子,我怕伺候不好您。出门的时候,我想过了,最近来了一个捷克民间歌舞团,都是十七八岁的小镇姑娘,干净得很,我出面,给您请两个?”

    “哈,哈,哈!”孟局长大笑起来,“你的孝心我领了,不过,东欧鸡我玩儿腻了,那个皮肤啊,实在太糙。”

    “西欧的或者北美的我也能请到,北外的留学生,就是岁数大一点儿,二十多。”

    “没什么区别,都是一个祖宗。”男人摇摇头。

    徐倩还不死心,拿出了最后一招:“局长,要说伺候男人,南美的姑娘最放得开。我认识一个委内瑞拉的,才十六岁,发育得那个好,从小在世界小姐培训班里长大的,您看?”

    “不用,不用,徐小姐,我就要你!”孟局长搂紧徐倩,一面猥琐地蹭着下体,一面毫不遮掩地说,“你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,这点小事还犹豫,出门做什么生意嘛,回家当家庭妇女算了。徐小姐,你看,我的鸡巴硬了,就想操你一把,操完了,我爽你也爽,你老公更爽,他得着项目,赚钱了,可不是更爽吗?”

    徐倩再次停下舞步。

    中国人喜欢三,比如三板斧,三个锦囊妙计。出门前,徐倩也就想出这三招,现在三招都用完,她没办法了。其实徐倩早就知道,这三招没什么用处,只是不死心,心怀侥幸而已。

   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溜走。

    音乐停止了。

    舞厅里的灯光,昏暗凄然。

    徐倩痛苦地闭上眼睛,脑海里浮现出丈夫绝望的神情,还有孟局长丑陋的嘴脸。她知道,谁也帮不了她,除了孟局长。为了拯救丈夫的事业,妻子就一定要出卖肉体吗?徐倩要呐喊,要控诉,千言万语,无从说起,自己为什么去走局长夫人这条路?为什么不事先了解清楚,局长夫人根本没有影响力?徐倩内疚着,懊悔着,难道,自作聪明就要受到这样的惩罚?她不甘心,一千个,一万个不甘心,但是,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。孟局长虽然是最可恶的人,却是唯一能给她希望的人。

    “徐小姐,愿不愿意给我操,说个痛快话儿。”徐倩还在呆滞中,孟局长已经不耐烦了,冷冰冰的声音,好像从地底下传来,“我不难为你,你自已想清楚,别又当婊子又立贞节牌坊,我这是想帮你。你记着,我要不帮你,以后这地面儿上没人敢帮你,你信不信?想让我操的女人排着队呢,不说话,我可走了。”

    “别,别走,”徐倩一把拉住孟局长,“我,我愿意。” 

    徐倩说出最后的三个字,仿佛虚脱了一般,冷汗,湿透了内衣。出门前,徐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,也做好了献身的准备,因为羊是很难与狼讨价还价的。

    孟局长心中暗喜,这欲擒故纵的招数还真灵。他换了一副嘴脸,涎笑着捏了徐倩地屁股一把,然后松开手,说:“徐小姐果然聪明,不愧是商场一枝花。明天上午十一点,我在外宅等你,来不来随你的便,你现在可以走了。”

    “好吧,那你必须把合同签好,我不想参加什么招标竞标。”

    “好,一言为定!”

    徐倩木然地转过身,向大门走去。她刚迈出去两步,又被孟局长叫住了。 

    “徐小姐,听说过没有,要想俏,一身皂。你明天把身子洗干净了,就穿现在这一身儿,记住,黑裙子,黑丝袜,黑高跟儿,操起来带劲儿。”

    徐倩没有说话,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。

    孟局长目送着美貌的妇人,消失在舞厅的门口,心中好生得意,暗想:嗯,虽然没有把袁芳弄到手,先拿这个泻泻火儿也不错。

    孟局长回到座位上,老板们毕恭毕敬,陪着笑脸讨好地问:“局长,拿下了?”

    “拿下了。这天底下还有我拿不下的?”

    “对,对,对!”老板们忙不迭地陪着话,“局长就是想玩儿嫦娥,吴刚也得乖乖地送下来不是?”

    孟局长得意地笑了,举起酒杯,猛灌了一口,禁不住心驰神荡:这嫦娥到底长什么样?结过婚,逃到广寒宫的时候,二十出头,古人生活苦,老得快,应该像现在三十岁的女人,嗯,差不多就是袁芳的样子。想到这里,孟局长有些惆怅:那个袁芳,怎么这么沉得住气?难道还真拿她没办法了?

    正在这时,手机响了,孟局长拿起来,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号码,猛地一个激灵,顿时酒醒了一半。他坐直身体,手机里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,低低的。

    “是我,我想好了,你明天过来吧。”

    孟局长举着手机,忘记了讲话。

    对方挂机了。

    盲音。

    孟局长放下手机,陷在沙发里,他问自己:老孟啊,你睡过多少女人?怎么一个电话,就乱了方寸?

    老板们看在眼里,不敢打扰。

    过了好一会儿,孟书记慢慢地抬起头:“对不起各位,失陪了,我得回去休息了,明天上午有要事。”说罢,孟书记站起身,又想起什么,转过头对老孟书记说:“叔,替我再陪老板们一会儿。明儿个上午您到我那儿帮个忙,替我稳住刚才那个妞儿。”

    就在孟局长对徐倩摊牌的时候,会所二楼的一个雅间里,沈芸正和她丈夫的老板李校长在一起。这里的气氛和楼下完全不一样:没有五光十色,更没有纸醉金迷,丝竹声中,只有一男一女,和两杯清茶。

    烛光之下,沈芸正泪流满面,因为,李校长刚刚讲完一个故事,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。

    李校长在读硕士的时候,曾经有过一个初恋。那是一个上海姑娘,本科在读,身材娇小,一口吴侬软语,特别喜欢白色。也许是厌倦了上海男生的矫情,那姑娘和忠厚的北方小伙儿小李,也就是现在的李校长,走到了一起。花前月下,海誓山盟,年轻人忘却了城乡差别和门户之分。终于,姑娘要毕业了,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面前:如果继续热恋下去,下一步就是结婚,而结婚,是不能瞒住姑娘的父母的。上海姑娘的父母来到北京,拆散了这对单纯的恋人,硬生生地把姑娘带回了上海。小李后来发愤用功,读博,结婚,出国,海归,但是,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上海姑娘。初恋成了李校长心中永远的痛。那姑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,沈芸,和一个更好听的昵称,小芸儿。

    “校长,您就是因为我的名字,才这么帮我们,还不收我们的礼,是吗?”

    李校长点点头,又摇摇头:“你们的名字一样,相貌也差不多,特别是你们的性格,一样的善良和单纯,又都有一点儿软弱。”

    “那,您有那个小芸儿的相片吗?”沈芸好奇地问。

    “没有。”李校长痛苦地摇摇头,“我那时年轻,不懂事,特别恨她父母势利,看不起我们乡下人,我也恨小芸儿不坚决,一气之下把她留下的东西都销毁了。”李校长长叹一声,又补充道:“这么多年了,我至今还记得,她姆妈痛哭流涕,讲述当年的上海女知青,和乡下人结合之后是多么不幸,我也记得,她听完姆妈的话,是多么犹豫和动摇。”

    “可是,知青的事儿确实是真的,你看咱们这儿的北京知青,在内蒙插队的,多惨啊,所以也不能怪小芸儿,我是说那个小芸儿。”

    “是,你说得对。”李校长点点头,“小芸儿的骨子里,其实也看不起乡下人,细想起来,如果我和她真的结婚,时间长了,也未必处得好。”

    “您要这么想我就放心了。”沈芸情不自禁地说,“李校长,真没想到,您原先也这么不顺。”

    李校长抬起头,看着沈芸:“其实,我都记不清楚她的模样了。要是不遇到你,小芸儿,再过几年我可能就把她彻底忘记了。从你第一次来找我,谈你丈夫的职称的时候开始,我就认定,你的模样,就是她的模样。”

    “是吗?”沈芸有点不好意思,微微低下了头,两只手,不安地摆弄着茶杯。

    李校长伸出双手,捉住沈芸的小手,紧紧握住:“小芸儿,你不知道,我是多么爱我的小芸儿。”

    “嗯。”沈芸的头更低了,她试着抽回双手,但是没有成功。
               (第二十二章) 
    这是一个阴暗的早晨。

    溺水的人通常会做两件事:抛弃所有的累赘,抓住每一根稻草。袁芳也不例外。北京的夏天越来越闷热了,虽然是早晨,却没有一丝风,潮湿郁闷的空气令人窒息。从昨晚开始,袁芳一直拉着厚厚的窗帘,好像要把一切都挡在外面。房间里只开着一盏很小的灯,昏暗,好像人的心情。袁芳素面薄衣,随便一条黑裙,侧坐在床沿,一动不动。许多年前,她第一次委身权贵时,也是这样坐了很久很久。那时,袁芳还是初婚,充满幻想,既想保住工作,又想维护婚姻,最终,只得到了前者。她背负着沉重的包袱,哭泣过,绝望过,以为今生今世,不会再得到幸福,直到再嫁给现在的丈夫。十年过去了,经历了许多磨难,袁芳已经不再幼稚,也不再幻想。她懂得什么是重要的,更懂得什么是可以放弃的,比如说,贞操,更何况,她早已没有资格奢谈什么贞操。现在,天已经大亮,道德的累赘也已经抛弃,稻草,应该就在路上,一切都快了,该了结了。

    俗话说,福无双至,祸不单行。这些日子,袁芳几乎经历了一个女人可能遇到的所有不幸。先是家里的健身馆被封,丈夫找税务局理论,一怒之下打了孟局长,结果进了班房,然后是公公急火攻心中了风,在医院里躺着。好在婆婆生性坚强,照顾老伴还带着孙子,让袁芳腾出精力解救丈夫。袁芳用尽了所有方法,想绕开孟局长,可钱花了无数,结果每条路的路标,最终都指向同一个人:孟局长。此时的袁芳几乎万念俱灰,自己的荣辱已经毫无意义,但她必须解救丈夫,只有这样,公公才能转危为安,儿子才能正常长大成人。袁芳现在活着就是为了解救丈夫,而解救丈夫,就必须通过孟局长,事情就是这么简单。昨天,袁芳终于主动给孟局长打了电话。她当然知道后果,那就是牺牲自己的身体,满足那个丑陋男人的性欲。袁芳有足够的精神准备,她坚信每个人,公公,婆婆,丈夫和儿子,都会理解和支持她。

    孟局长的心情非常愉快,虽然费了许多周折,最终还是如愿以偿。通往袁芳家的路很熟悉,因为他曾经多次徘徊在门外。今天,终于可以登堂入室,享用一切,包括美貌的女主人。孟局长特意驾车绕了几个弯,才停在了袁芳的楼下,不为别的,只为多一些时间去体味,体味别人的失败,体味自己的成功。房门打开时,女主人会是什么样的表情?愤怒,无奈,还是谦卑?男人都迷恋别人的女人,孟局长当然不例外。这些年,随着权力的增长,身边的女人,就像袜子,穿了脱,脱了穿。他玩过女下属,也玩过男下属的妻子,更不用说那些税户送来的女人。孟局长能记住穿过多少袜子吗?当然不能,他根本不在意那些送上门的女人,而袁芳不同!越是得不到的东西,越显得珍贵。对于孟局长来说,追求女人和追求权力,就是时代的主旋律。权力,已经得到了很多,女人,更是数不胜数,然而,他始终有一个缺憾,就是没有得到袁芳。有时候,孟局长觉得自己很可笑:袁芳,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,别人的妻子,一个小孩的母亲,虽然容貌出众,但也确实谈不上国色天香,值得自己这么苦心孤虑,梦寐以求吗?

    孟局长停好车,慢慢地爬上楼,找到袁芳的家。深灰色的防盗门虚掩着,锈迹斑斑,显示出这个家庭的破败。许多年前,孟局长还是一个小税务员时,就迷恋上了袁芳。那时,孟税务员常去一家健身馆,无意中遇见了健身馆老板的女朋友。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啊?体态飘逸,身型出众,一件鹅黄色的套裙,裙摆刚及膝盖,隐隐露出浅黄色的衬裙,而肉色的丝袜,配着白色的中跟皮鞋,更显得亭亭玉立,风情万种。那个女子就是袁芳。开始,孟税务员以为不会有太大周折,因为,他听说这个女子刚刚离婚,是因为作风问题,不料,几次试探和纠缠,都吃了闭门羹。后来,孟税务员一步步变成了孟局长,健身馆老板的女朋友也变成了老板娘,然而,孟局长对这个女人的渴望,却与日俱增,因为别的女人,都百依百顺,唯有袁芳,一直不卑不亢。越是得不到,便越是让人心急火燎。迫不得已,孟局长使出非常手段:封馆,抓人,逼奸。现在,终于如愿以偿,那个女人屈服了!孟局长既踌躇满志,又有些怅然若失。他缓缓地拉开防盗门,正要按响门铃,门,却自动打开了。

    袁芳,那个让孟局长朝思暮想的女人,站在门边,神态安详,好像是在迎接早归的丈夫:“进来吧,关好门,先去卫生间洗洗,我在睡房床上等你。”这么简单?孟局长多少有些出乎意料,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复杂,没有愤怒,没有无奈,也没有谦卑。女主人穿着家常衣裙,面色憔悴,自然而平静,反倒让孟局长有些不自然。孟局长关好门,随女主人引着走进卫生间。旧陶瓷澡盆里,已经放好了热水,用手一摸,温度适中,想必是女主人刚刚调好的。孟局长没有关门,袁芳也没有关门。孟局长很快便脱光衣服,跨进澡盆。卫生间里开了一盏小灯,模模糊糊,雾气缭绕。孟局长坐在澡盆里,一面象征性地擦洗着,一面透过敞开的门,观看睡房里的情景。他吃惊地看见,昏暗的灯光下,女主人坐在床上,正宽衣解带,不见一丝羞涩,也不见一丝迟疑。

    袁芳不需要羞涩,也不需要迟疑。她脱掉衬衫,褪去薄裙,解开胸罩,除掉鞋袜,最后,躺倒在床上,平摊四肢,等待。袁芳清楚地记得,许多年前的那次裁员风波,也是这样的一个早晨,为了工作,为了房贷,她褪尽衣衫,爬上了老板的软床。那时的她,是多么纠结,多么迟疑,多么不情愿。许多年过去了,袁芳早已不是那个软弱,虚荣的小妇人,她是一个人到中年,有老有小,坚定顽强的职业妇女。解铃还须系铃人。袁芳知道,一切苦难,什么偷税漏税,暴力抗法,都只是借口,真正的原因在自己。那个有权有势的男人,他要的就是自己的身体,只要给了他,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。这些年来,那个男人一直虎视眈眈,不断地挑逗,威胁和利诱,而自己,也一直瞒着丈夫,想尽办法虚以委蛇,搪塞应付。现在,终于到了最后摊牌的时刻。袁芳对自己说:我已经尽力,走投无路了,丈夫会原谅我,孩子会原谅我,公公婆婆会原谅我,老天也会原谅我。

    孟局长爬出澡盆,擦干身上的水珠,光着脚走进卧室。胯间的阳具,硬硬地挺着;体内的心脏,嘭嘭地跳着。孟局长的眼睛,已经适应了昏暗,他清楚地看见,床上的女人,躺成一个大字,毫无防卫,毫无掩饰。天哪,这一刻,他幻想了多少年,追求了多少年,多少失落,多少惆怅。征服是一种乐趣!自从孟局长有了权力,他想要的东西,没有哪样不是轻易得到的,无论是女人还是金钱,然而,在袁芳身上这个规律完全失效。搞定这个女人,孟局长用了多少年?从青春少妇到中年女人,路漫漫其修远兮。有时孟局长搞不明白,自己究竟是因为喜欢而想得到,还是因为得不到而喜欢?一瞬间,一切都改变了,城门已经洞开,袁芳那几年如一日的冷淡,轻蔑和矜持,不复存在,剩下的,将只有乞求,哀怨和无助。孟局长走到床头,把台灯拧到最亮。他要看清楚女人,也要让女人看清楚他!

    当刺目的灯光突然射来,袁芳触电般本能地缩紧身体,屏住呼吸。她明白男人的用意,就是要羞辱自己。她已经无所谓了,羞辱就羞辱吧。袁芳紧张地等待着,等待着男人脱下她的内裤,等待着男人插入她的身体。她甚至有些说不清的期盼,期盼这一切快些开始,快些结束。寂静里,袁芳感到男人开始扒她的内裤,那男人喘息着,焦急着,却不得要领,也许他太激动太紧张了。袁芳配合地抬起腿,内裤终于被褪了下来,扔在地上。男人掰开她的双腿和手臂,帮她恢复到刚才那个姿势。袁芳闭着眼睛,无动于衷。她知道这是必须要付出的代价,她很平静。许多年前的那一天,建国门外高级公寓的卧室里,在老板宽大的席梦思床上,袁芳就准备好了。吴彬,她的前夫,曾多次逼问她第一次出轨的细节,谁先脱的裤子,谁先上的床。每次,袁芳都一口咬定,自己是被强奸的。其实,老板当时没有逼迫她,是她自己,主动宽衣解带,然后,听凭男人摆布,和现在这次几乎一样。

    孟局长的婚姻是不幸的,他的妻子,是老税务局长的女儿,胖胖的,还有些愚蠢。这桩婚事是他的堂叔,也就是孟书记安排的,说是为了侄子的前途。孟局长常常想,堂叔更多考虑的恐怕是老东西自己的前途。孟局长怀着对岳父的敬畏,和对妻子的厌恶走进婚姻,好在岳父很快就离休了,他也就解放了。十多年过去了,如今的孟局长,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乡下人了。他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,而留下印象的却凤毛麟角,现在能够让他心跳加速的,也就只有床上的袁芳,还有那个胆敢捉弄自己的徐倩。想到徐倩,孟局长更加兴奋。一天之内拿下两个难弄的女人,多么具有成就感,不过,孟局长也不得不考虑,自己体力分配的问题。出发前,孟局长已经做了准备,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。袁芳已经握在了手里,只要她的男人被扣住,她就只能服服帖帖。那个徐倩不同,泼辣,惹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,说不定也就是今天这一锤子买卖。孟局长盯着袁芳敞开的阴户,毛绒绒,湿乎乎,充满诱惑,他不由得浑身一阵颤栗。褪下袁芳内裤的那一刻,孟局长感到自己仿佛是一个登山者,历尽千辛万苦,终于到达顶峰,一览无余,豁然开朗。他欣赏着女人张开的身体,这种姿势表明了女人的臣服,迎合,和对多年来的坚守的放弃。这种征服的愉悦是从来没有过的,孟局长要慢慢地品味,他不急,他要的是过程。

    袁芳紧闭眼睛,脑海里想像着丈夫的模样。她相信丈夫正看着这一切,他会理解她和原谅她。她心里默念着,快些开始吧,快些过去吧。她知道,男人孜孜以求的,往往是得不到的东西,一旦得到,也就厌倦了,厌倦了,就会放过自己。男人的手,在袁芳身上抚摸着,从乳房,到小腹,再到阴部。袁芳流下泪来,她轻松了,噩梦终于开始了,冬天到了,春天还会远吗?袁芳弓起双腿,让下身更加开敞。既然男人要摸,就干脆让他摸个够。果然,孟局长很快就摸够了,前戏,已经结束,男人,正在搬动她的肩膀。袁芳经历过三个男人,吴彬,杰克和现任丈夫,她了解男人,也了解男人的暗示。袁芳顺从地翻过身,跪伏下来,主动分开腿,抬高臀部。她希望男人从后面进来,这样就不用面对面地迎和他。孟局长异常兴奋,他懂得女人,他知道,如果女人呈献爱意,那么她会抱紧你,和你面贴面,亲吻你,迎接你的插入,如果女人表示臣服,那么她则会背对你,撅起屁股,敞开阴户,乞求你的侵犯。可以开始了,既要保存体力,又要玩得痛快,开始吧!

    噗哧!

    袁芳感觉到男人进来了,一个硬邦邦,冷冰冰的东西进来了,毫无生气,缓缓地来回抽动着。袁芳想要快,因为她想要尽快结束。袁芳一面费力地迎合,一面拼命地幻想着别的事情,这使她忘却了屈辱,并有了一丝的快感。渐渐地,袁芳呻吟起来,先是断断续续,然后越来越高涨。她的思绪,回到了从前:舒适的席梦思床上,老板正温柔地抚弄着女秘书的阴户,而女秘书浑身燥热,情不自禁解开了衬衫的钮扣。老板停止了抚弄,动手褪下女秘书的内裤和套裙,而女秘书则自觉地卸掉了衬衫和胸罩。老板一言不发,脱掉上衣,指指腰带,女秘书犹豫片刻,便伸出双手,解开了老板的皮带。老板的长裤被脱掉了,然后是鞋袜和短裤。天哪,好发达的肌肉,好浓密的体毛,好硕大的器官!公司里,许多女同事,姑娘或少妇,主动或被动,长期或短期,都和外国老板有过床上的经历。她们当中的一些人,还颇为自得地讲述外国老板,比起她们的男朋友或丈夫,是如何更加粗壮和更加耐久。女秘书虽然有所耳闻,可当她亲自面对时,还是大吃一惊。女秘书知道,面对如此强壮的雄性,她无法抗拒,只能献出肉体和贞操。

    噗哧,噗哧!

    孟局长一面抽动着,一面观察着女人的反应。他的心里,暗自得意:看你那副骚样!对付女人,老子有的是经验。

    噗哧,噗哧!

    老板进入了女秘书的身体,带来了屈辱,也带来了愉悦。袁芳的前夫是书生,无论尺寸,体格,耐力,还是技巧,都远远比不上美国的乡下红脖子。袁芳终于体验了完美的性交,也理解了她的那些女同事,为什么会前赴后继,无怨无悔地向外国男人分开双腿。那份粗大,那份坚挺,那份持久,袁芳终身难忘。婚外的性爱,好像毒品,令人无法自拔。袁芳被老板彻底征服了,以至最终在自己的家里,圣洁的婚床上,面对墙上甜蜜的婚纱照,她主动撅起了屁股。而那个外国男人,其实已经不是老板,不再有任何特权,可袁芳还是自觉自愿,义无反顾地做了扑火的灯蛾。就这样,袁芳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婚姻和家庭。其实,即使没有那次东窗事发,袁芳的婚姻也很难维持下去,因为,她的身体,已经无法容忍细小,疲软,和短暂。

    噗哧,噗哧!

    孟局长抽动着,由浅入深,由表及里,层层叠叠,连绵不断,快慢相济,无穷无尽。孟局长窥伺着袁芳的反应,这是一只任他宰割的羊羔,他要看她痛苦,看她流泪,看她挣扎,看她出丑。袁芳梦幻般的呻吟,让男人亢奋,也刺激着男人加快抽动,尽力挑逗!你这可怜的女人,你的矜持哪里去了?你的高傲哪里去了?孟局长的动作越来越快,越来越用力,越来越深入。

    噗哧,噗哧!

    离婚后,袁芳悔恨过,消沉过,也绝望过,直到和程教练意外重逢,开始了第二次婚姻。虽然,袁芳的第二任丈夫读书不多,举止甚至有些粗野,但是,他胸襟宽广,从不介意妻子的过去,更重要的是,他健康强壮。不论是结婚前后,还是生育前后,袁芳的丈夫对妻子的身体,始终充满迷恋。卧室里,厨房中,随时随地,袁芳都可能享受到美妙的性爱,更不用说那花前月下,芳草堤边。啊,袁芳又回到了坝上草原,天苍苍,野茫茫,自己跪在柔软的草甸上,丈夫扶自己的腰,甜蜜地深抽浅送着。天高云淡,鸿雁北飞,风吹草低,牛羊初现。多美啊!风轻悄悄的,草软绵绵的。过去外国人欺负咱们,那是没办法,谁让咱们国家穷呢?现在好了,国家富裕了,不缺钱了,和平崛起了。外国不行了,金融危机了,外国男人也蔫了,该咱们自己过好日子了。真幸福啊!袁芳情不自禁要喊出来,她仿佛开始融化了,体内的岩浆毫无征兆,突然迸发出来,她要叫,她要喊,她飞上了云端。

    噗哧,噗哧!

    啊!

    袁芳终于大喊出来,然后,一阵麻木,瘫软在床上。

    不知过了多久,袁芳慢慢清醒过来。她知道自己高潮了,在那个无耻的男人面前,高潮了。没有天高云淡,也没有鸿雁北飞,只有自己跪伏在床上,背对着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,大汗淋漓。下体黏渍渍的,已经湿透,床单也零乱不堪,又潮又皱。袁芳羞愧着,懊悔着,无地自容。忽然,她感到身体似乎有些异样,那男人明明已经离开,怎么好像还有什么东西硬邦邦地,插在自己的身体里?袁芳吃了一惊,伸手一拔,那东西掉了出来,仔细一看,天哪,竟然是假的,一根硅胶做的假阳具!那个无耻的男人竟然如此羞辱自己!袁芳悲愤欲绝,双手掩面,禁不住泪如泉涌。

    孟局长已经穿戴整齐,坐在沙发上,饶有兴趣地看着床上的女人。“怎么,还没动真格的呢,就爽成这样了?没男人的日子不好过吧?”孟局长把女人的内裤扔过去,继续调侃道,“穿上吧,别哭了,你男人呢,我肯定把他捞出来,不过,得要个把月,你也别急,我关照过了,他在里面不会受罪的。”

    袁芳没有答话,她止住哭泣,套上了内裤。

    孟局长从兜里掏出一张卡,顺手扔在床上。“最近手头紧吧?这是一张购物卡,万把块钱,孩子快开学了,该添置什么就添置,别苦了孩子。”孟局长停了一下,观察着女人的表情,继续说,“还有,以后你也穿好一点,别跟黄脸婆似的,弄得我没什么兴致。家里白领制服肯定不少吧?再弄几件教师的,空姐的,护士的。刚才你的表现很好,屁股撅得高,腿分得开,小屄也敞亮。你男人不是还得呆些日子吗?我会常来的。咱们放开了玩儿,什么正交,侧交,背交,别急。你的口活儿不错吧?乳沟儿也够深,刚才我看了,屁眼儿还没用过。咱们不急,一样样慢慢儿来。”

    袁芳无言,爬过去,默默地拾起购物卡。

               (第二十三章) 

    将近中午的时候,孟局长回到了自己的外宅。客厅里,老孟书记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,听到声音,眼睛也没抬,只是问:“舒服过啦?” 

    “舒服过啦,小婊子真他妈骚!”孟局长一屁股坐下,看看表,问,“徐倩那个婊子还没来,有电话没有?”

    “没有。”老孟书记抬起头,透过老花镜,看了侄子一眼,摇摇头,“我劝你啊,还是悠着点儿,凡事别做太绝,小心兔子急了咬人。” 

    孟局长哈哈一笑,半躺在沙发上,摊开四肢,问:“堂叔,您在位那会儿,好像坏事儿也没少干,您怎么不悠着点儿?” 

    老孟书记的脸涨得通红,正要抢白几句,当,当,当,大门被敲响了。孟局长像吃了兴奋剂似的一下子站起来,手指着门,张着嘴,好半天才发出声音:“来了,还真来了。”说着就去开门,走到一半,又折回来,拉起老孟书记,低声说:“堂叔,您先回避一下,回头有您乐的。”老孟书记站起身,拿着报纸,很不情愿地进了书房,顺手带上门,却有意无意地留了一条缝。孟局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,等了一会儿,定了定神,恢复了一个政府官员应有的镇静。他不慌不忙地打开门,顿时感觉眼前一亮,只见徐倩站在门口,拿着一个公文包,黑色的外套,黑色的长裤,白色的衬衫,黑色的丝袜,黑色的皮鞋,基本符合自己的要求,除了没有穿裙子。孟局长不由得又是一阵亢奋,下身陡然温热起来。他垂下手,压住涨起的裤裆,威严而不失礼貌地说:“徐小姐,请进!” 

    徐倩没有化妆,眼圈黑着,面无表情,一言不发,绕开男人,径直走进客厅。孟局长将门锁好,返身跟了上去。徐倩停在客厅的中央,虽然身形憔悴,依然美丽动人。她转过身,盯着孟局长,冷冷地问:“我要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?”
 
    孟局长微微一笑,说:“请稍等。”然后走到沙发边,拿起茶几上的公文袋。徐倩看着孟局长打开公文袋,抽出一沓文件,交到自己手上。合同,没错,是合同,盖好公章的有效合同!公司有救了,丈夫也有救了,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!徐倩的心情多少好了一些。“徐小姐,请坐,仔细检查一下各项条款,特别是工期,预付款和质量保证金。”徐倩没有坐,她飞快地仔细审阅了全文,松了口气,客气地说:“谢谢您,合同没有问题,我拿回去,让我先生签字盖章,明天送到您的办公室。”徐倩一面说着,一面打开自己的公文包,把文件放妥当,关好。“你要我办的事情,我办得怎么样?”孟局长问。“很好,谢谢您。”“那么我要你办的事情呢?谁让你穿着长裤来的?”孟局长的口气威严起来。徐倩没有作声。“放下包!趴到沙发背上!脱掉裤子!撅起屁股!”孟局长更加威严,不容置疑地命令着可怜的女人。

    虽然有足够的精神准备,徐倩心中还是骤然一紧。她意识到那难堪的一刻即将开始。该来的终归要来,既然躲不开,干脆就快点来吧。徐倩面无表情地走到指定的位置,把公文包放在沙发上,解开裤带,弯下腰,连内裤一齐推到膝下,然后,伏在沙发靠背上,分开腿,撅起白嫩的屁股。房间里安静极了,连掉根针的声音都可以听见。反正自己早已不是什么黄花闺女了,徐倩一面安慰自己,一面等待着男人进入自己的身体,发泄,满足,然后,就结束了,像结婚前所经历的那些事情一样。是的,徐倩早已不是黄花闺女。从大学入学开始,她就一直不停地换着男朋友,有中国人,也有外国人,中国人越来越少,外国人越来越多。徐倩和他们拥抱,接吻,爱抚,上床。袁芳曾经很不以为然,说这是滥情,徐倩不同意,她争辩说,自己每一次上床的时候,都是认真的,当然,事后分手也是认真的。结婚以后,徐倩可以说是彻底收敛,也许因为她已经玩够了。好在鹏程是一个大度的男人,对于妻子的过去,从来不细问。

    徐倩等待着,这样的等待是令人心碎的,然而,真正令人心碎的还在后面。

    啪!徐倩雪白的屁股上,挨了重重的一掌,一个红手印登时浮现出来,紧接着,啪!又是重重的一掌,再紧接着,啪!啪!啪!重重的一掌又一掌。孟局长抡圆手臂,一面狠狠抽打着女人,一面粗鲁叫骂着:“臭婊子,犯贱,到我家里臭贫,给脸不要脸,还跟我耍心眼?我吃了多少盐?比你他妈吃过的饭还多。臭婊子,我让你犯贱!我让你犯贱!服不服?说!服不服?还犯不犯贱?”

    啪!啪!啪!   

    徐倩没有躲避,她哭了,因为肉体的疼痛,也因为心灵的创伤。她想起了许多年前的那个夜晚,王彼得也是这样折磨她的。那时候,她还谋划着反抗,而现在,她也反抗的勇气也没有了。多年过去了,徐倩已经懂得,在现代社会里,个人奋斗的余地,其实是微乎其微的。她认命了,只想少受点罪,只想快些结束。 

    “服!我服!我再也不敢犯贱了!饶了我吧!”

    啪!啪!啪!

    啪!啪!啪!

    终于,孟局长也打累了,坐在沙发上喘着粗气。徐倩站在孟局长跟前,低眉顺眼,至少,看上去确实是低眉顺眼。

    孟局长的气喘匀了,心里的感觉也好多了。他恢复了一个国家干部应有的高姿态,大度地说:“其实我打你,也是为了你好,不然的话,你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!你想想,你家里虽然有几个钱,可是,有背景吗?没有,有靠山吗?也没有,那还是草民!自古以来,草民跟官家斗,斗得过吗?你还跟我耍心眼子,你耍得过吗?”孟局长停了停,继续说,“其实你那点心眼,我一眼就能看穿。我早就料到,你今天来,肯定要弄点儿小别扭,比如不穿裙子穿长裤,有意思吗?”

    “没意思,没意思!局长,我错了!以后您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办!再也不敢犯贱了!” 徐倩还是低眉顺眼,一副认命的样子。

    “好吧,知道错就好,改了还是好同志嘛,这次就饶了你。”孟局长很大度地挥挥手,指着卧室的房门,“还是那句话,你那点小心思,我早就料到了。去吧,床上放了一套空姐儿制服,和你气质挺配的,换上,然后咱们从口活儿开始,就是你们文化人说的口交,口交会吧?你不是嘴欠吗?咱们就先治治你这张嘴!”

    孟局长的外宅在西直门外,离高校区不远,毗邻很多酒馆茶社,不少教师学生或者周围上班的人,都喜欢来喝点什么,解解乏。已经是中午时分了,文若和鹏程一起吃过饭,正在一家小茶社里喝茶解闷。

    “老文,咨询你一件事,你说,我关了生意,投资移民加拿大,怎么样?”

    “行是行,开个街角便利店,雇几个小工,就算合格了。问题是,你甘心吗?打上学那会儿,你就爱折腾,加拿大可是按部就班不死不活的地方。”

    “我知道,可我实在做不下去了。你看,徐倩本来想帮忙,结果帮了个倒忙,白使了钱不算,还惹了一身骚。我知道她也是一番苦心,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情绪。老文,不瞒你说,这两年夫妻关系本来就不太好,现在更糟糕了。”

    “别那么灰心,或许还有转机,雅琴说前两天小徐拿走了一点钱,说是再给姓孟的直接上供,雅琴说这路数是对的。”

    “我知道,死马当活马医吧。徐倩一直跑这件事,今天又去了。这几天我带着孩子住在爷爷奶奶家,不过问,一来让她充分自主,二来也省得又吵架。对了,老文,徐倩不知道我一直藏了一笔保命钱,投资移民就靠它。放心,她借你们家的钱我肯定还得上。”

    “有什么不放心?钱是身外之物,钱能解决的问题,都可以算是不太大的问题。”

    “那就谢谢你了,投资移民的事儿你再帮我想想。哎,我这眼皮怎么跳个不停?”

    “左眼右眼?”

    “左右都跳,怎么搞的,又是财又是灾。”

    孟局长的卧房,极尽豪华,有点凡尔赛镜宫的味道:四面墙壁,全部镶嵌了精致的进口镜面,影像几乎没有变形。磨光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上,正中铺着猩红的高级波斯地毯,一张与众不同的大床当中摆放。这张床不是通常的长方或正方形,它是一个饱满的圆形。房顶是暗蓝的天幕色,点缀着许多小小的射灯,宛如夏夜的星空。大床的正上方,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八角型镜面,而镜面四周的射灯,恰好照耀着大床。无论床上发生了什么,在头顶或四壁的镜子里都一览无余。现在,孟局长赤身裸体坐在床边,两条毛绒绒的瘦腿垂在地上,脚边胡乱散放着衣裤鞋袜。一个身形妙曼的女人,也就是鹏程的妻子徐倩,蹲在孟局长的两腿间,一手托着肥大的阴囊,一手握着细长的阳具。她一面不快不慢地撸着,一面侧过脸,舔吸着男人阳具的根部。一股淡淡的骚臭气,迎面扑来,但还能忍受。孟局长满意地看着臣服在脚下的女人:蓝黑色的马甲背心,白色的丝质衬衣,蓝黑色的短裙,黑色的长筒丝袜,和黑色的半高跟皮鞋,脖子上斜斜的一条彩色的丝巾。

    “其实,老子让你穿一身黑是有道理的,你皮肤白,要么一身皂,要么一身孝。你看我这床单,也是白的,一会儿你趴在上面,白床单白屁股黑裙子黑丝袜,多刺激,你说是不是?”

    徐倩没有回答,她手中的阳具已经很硬了。徐倩估摸着火侯差不多了,便松开手,改成跪姿。一条不长不短的阴茎在眼前晃动着。徐倩先是亲吻那丑陋的龟头,舌尖还转着圈地舔着马眼,然后慢慢地含住整个龟头,吐出来,甩了一下长发,凑上去,张大嘴,深深地含住阳具,老练地,不急不缓地套动起来。孟局长俯瞰着自己的阴茎,在女人的嘴里出出进进。女人的两腮被塞得鼓鼓的,嘴角已经无法合拢,还粘着几根弯弯曲曲的阴毛,而白乎乎的粘液,混合着口水,正滴滴嗒嗒地流淌下来。

    孟局长舒服得浑身哆嗦起来。

    “哦,真舒服,徐小姐,没想到你的口活儿这么棒,经常给男人弄吧?”

    徐倩唔了一声,继续套动着,发出吧匝吧匝的声响。

    “哦,舒服!真舒服!”

    其实徐倩结婚后,很少和丈夫口交,她的绝大多数性技巧,还是单身的时候学会的。大学时,徐倩有过一个男朋友,外国人,记不得是哪个国家的,只记得那个男生特别喜欢,也特别擅长给徐倩口交。那男生多次表示,希望徐倩投桃抱李。徐倩开始很不乐意,后来一半是不好意思,一半也是好奇,就尝试了一回,感觉还可以,洗干净了其实也不很脏。从那以后,凡是愿意为徐倩口交的男生,不论中外,徐倩都同样回报,技巧也越来越好。不过,中国男生和外国男生不一样:中国男生更愿意在金钱上付出,而不是在床上,外国男生则往往恰好相反,或者说,国男上床前殷勤,外男上床后殷勤。徐倩不缺钱,所以她觉得国男太自私,只想白赚便宜,一怒之下,写了一篇博客,号称中国没有男人配得上她,闹得沸沸扬扬。工作以后,徐倩稍微收敛了一些,后来不幸被王海归强奸,人变了许多,再后来,结婚生孩子,成了一个传统妇女。徐倩本来以为,自己年轻时折腾过,没什么遗憾的,今后可以平平稳稳地过下去,谁又能想到,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情?生活啊,真是不可捉摸!

    徐倩卖力地动作着,口中的阳具越来越硬,也大了一些。徐倩还存有一丝幻想,也许把孟局长弄舒服了,射在嘴里,就满足了,省得下体被插,倒也简单。想到这里,徐倩更加卖力了,勾,挑,吸,吮,吞,吐。问题在于,孟局长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?徐倩套动着,越来越急,越来越快,终于,男人阴茎上的输精管也硬了,几滴稀稀的粘液好像已经流了出来。徐倩的嘴唇已经发木,但是她顾不上这么多了,一个劲儿地吞吐和吮吸。徐倩心中暗想,差不多了,再加把劲儿,只等男人的阴茎一激灵,吐出来,顺势用手抓住,猛撸几把,顶多射在脸上,就大功告成了。不料,正当徐倩准备最后的冲刺,孟局长却一下抱住她的头,活生生把阴茎拔了出来,一面喘着粗气,一面夸奖说:“哦,够了,够了,真舒服,徐小姐,老子玩过那么多女人,你的口活儿是最棒的,咱们再试试你下面的活儿。平时在家喜欢怎么玩儿?老子一般是口活儿以后,让女人撅着,老子就喜欢从后面干。”

    完了,前功尽弃。

    茶社里,文若和鹏程还在喝着闷茶。

    “鹏程,投资移民,只要你不嫌加拿大冷清,我看可以。实话说,这几年我一直在想,当初海归是不是一步臭棋?心里总想着这些事,其实挺影响夫妻关系的。”

    “老文,你可是跟我透过底,当时你是被裁了,走投无路才回来的,不能赖雅琴逼你吧?”

    “我知道,我知道,但不能否认,她天天唠叨也起了很大作用。”犹豫了一会儿,文若小心地问,“鹏程,咱俩是老交情了,我问你个事儿,你别瞒我,我在外面那几年,雅琴是怎么过的?我是说,有没有那方面的什么事儿?”

    “文若,你这是什么意思?有话直说!你怀疑我?”鹏程跳了起来。

     “不,不,不,不是说你,我绝对信任你,要不然我也不问你。我是说,别的什么男人,同事啦,客户啦什么的。”

    “没有!据我所知,绝对没有!你听到了什么?”鹏程斩钉截铁地回答,目光却垂下来,看着桌面。

    文若没有注意老同学的不自然,松了口气,说:“我没听到了什么,只是瞎猜,国内这么乱,一个单身女人,怎么混过来的,还混得不错。”

     “那是能力强,运气好,这你比我清楚。”

    “是,你说得在理,这阵子我老是胡思乱想。”

    “他妈的,我这眼皮怎么越跳越厉害?”

    孟局长的卧房里,口交已经结束。孟局长还是赤裸着坐在床边,徐倩则不再跪在地上,而是被紧抱着侧坐在男人的腿上。本来紧闭的房门,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,后面露出一双鼠眼。孟局长一手紧搂着温香暖玉,一手探进女人的裙子,贪婪地摩挲着,同时,臭嘴也没闲着,不停地啃着女人洁白的脖颈。女人淡淡的体香,伴随着一股温热,迎面袭来,孟局长仿佛被勾走了七魂六魄,他有些飘飘然了。而此时的徐倩,完全是另一种心情,她忍受着男人粗重灼热的口臭,躲无可躲,藏无可藏,还有那厚厚的舌头,仿佛一只肥胖的毛毛虫,在自己的脖子上爬行,更别提大腿上游走的那只脏手。徐倩感觉后背凉飕飕的,起了一层鸡皮疙瘩,可是她还得强忍着,甚至装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。

    终于,孟局长啃够了,他松了口气,把手从女人裙子下面抽回来,扳正徐倩的身子,让她面对着自己,然后,解开女人的马甲,脱掉,扔在地上。孟局长盯着女人饱满的胸部,真丝衬衣被绷得紧紧的。他的情绪很好,忍不住对女人教诲起来:“徐小姐,你看,你这张嘴要是不说话,不是挺好的吗?俗话说,祸从口出,财从口入,就是说女人啊,少说废话,多含鸡巴。废话说多了,得罪人,多含含鸡巴,这不,项目就来了不是?你口活儿这么好,早就该开窍,还用受这么多罪?来,把衬衣扣子解开几个,再把奶罩松开,让我玩玩你的奶子。”

    是啊,也许自己确实早就该开窍。徐倩一面回想着这些年走过的弯路,一面一粒粒地解开衬衣的纽扣,然后,松开胸罩的搭袢,傲人的双乳便急不可待地跳了出来。徐倩生女儿是剖腹产,也没有母乳,所以虽然三十多岁,身型没有走样,一对白皙的乳房饱满坚挺,没有一点儿臃肿下垂。孟局长露出贪婪的神色,张开臭嘴,一口含住一只红宝石般的乳头,吱溜吱溜地吸啜着,同时又伸出那只脏手,揪住了另一只柔嫩的乳头,肆无忌惮地揉捏起来。虽然有足够的精神准备,但双乳被丑陋的男人肆意侵犯,徐倩还是难以承受。她的身体颤抖着,两颗晶莹的泪珠,从眼角慢慢滚落出来。 

    老孟书记在门缝里看着这一切,目瞪口呆。没错,被侄子紧紧搂在怀里的,正是那个自以为是的美貌少妇徐倩。他不敢想象,曾经高不可攀的外企白领丽人,如今却任凭猥亵而不敢有丝毫反抗。老孟书记抹了抹滴下来的哈喇子,瞪大一双鼠眼,生怕漏掉一丝细节,心里急切地盼望着浑蛋侄子快一点儿,赶紧开始下一步实质性的动作。浑蛋侄子感应到了堂叔的心思,停住了嘴上和手上的动作,瞟了一眼门缝,慢条斯理地开了口,既是说给徐倩听,也是向门外的老东西夸耀。

    “徐小姐,刚才跟你说了,老子口活儿以后,喜欢让女人撅着,从后面干,你知道为什么?老子小时候在农村,整天看着牛啊,马啊,都是这么干的,还有我那堂叔,在大队部干女知青,也是这么着,被我撞见过好几次。” 

    王八蛋!门外的堂叔和门内的徐倩,同时在心里一声怒骂。王八蛋可不管这些,继续洋洋得意地吹嘘着:“从后面干,最大的好处是方便。徐小姐,你想想,床上,地上,哪儿都行,只要女的能撅着。有张桌子或者沙发背,让你扶着点儿最好,什么都没有,撑着墙也成。徐小姐,你说对不对?以前有一次,老子去延庆县税务督查,车上跟了一个女税务员,刚从部队转业的,跟我套瓷。那一路山沟沟,也没什么好地方,找了片林子,那女的脱了裤子,抱着一根树干,撅起腚,他妈的,因陋就简,干得也挺爽。从后面干还有一个好处,就是一边干,一边还可以看丝袜呀,皮鞋呀,衣服裙子什么的,助性。这干女人啊,也有学问,全脱光了好,穿上一点更好,比如一条裙子,一双丝袜什么的。”

    “局长,那您想怎么,怎么干,我?光着,还是,穿点儿什么?我听您的。”徐倩痛苦着,还要故作娇媚地问。她知道这一劫是躲不过的,只当这是结婚前吧,多交了一个损友而已,快点开始,快点结束。 

    “徐小姐,让我想想,你嘛,特殊,气质好,全穿着,来,趴到床上去,听我指挥。” 

    徐倩从男人身上下来,爬到大床当中,趴下,撅好。

    门外,老孟书记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,他热切地盼望着下一幕,不料,他那混蛋侄子走过来,呯地一声,把门撞上了。老东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又不敢造次,只能把耳朵贴紧门板,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。没办法,只当是当年没有电视,在电匣子里听电影录音剪辑吧。

    “来,徐小姐,脱掉裤衩儿,别扔,挂在右脚踝上,对,奶罩推上去一点儿,奶子露出一半,屁股再撅高一点儿,让裙子自个儿滑到腰上,好,就这样,摆好型儿了,伸过一只手来,从你裆底下伸过来,对,抓住我的鸡巴,粗不粗?大不大?好,自个儿插到逼里,对,屁股往后顶一下,进去了,再顶一下,好,全进去了。啊哟,好滑溜,真舒服。”

    文若和鹏程的闷茶喝到了尾声。

    “鹏程,不是我喜欢胡思乱想,这几年我把国内看透了。你看这职场上,从机关到企业再到学校,哪儿不是乱糟糟的?就拿学校来说吧,女研究生入学,女博士生留校,女教师转正升教授,几乎没有他妈不陪睡的,教授睡完系主任睡,系主任睡完院长睡,最后睡到校长乃至教委主任。你别笑,你想想,当年咱们工科院校,女研究生女教师多丑?你再看看现在,越往上长得越风骚,为什么?回过来说咱自个儿的事儿,雅琴一个准单身女人,本科学历,还是中文系,怎么爬得那么快?换了你,是不是也得问个为什么?”

    “能力,运气,老文,你不能因为自个儿在外面花过,就怀疑媳妇儿跟你也一个德性吧?”

    “唉,别提了,那点破事儿,让我后悔一辈子,我哪儿想到,那女人她男人,现在是我顶头上司?色字当头一把刀,一失足成千古恨呐!”

    “老文,这几年,你就没再见过你那个李太太?”

    “没有,真没有。听说她一直住在娘家,提出过离婚,姓李的不同意,怕影响仕途,就这么着了。”文若摇摇头,“人这一辈子,真是没法说。”

    “算了,过去的就过去了。老文,别太灰心,职称这事儿会有转机的。徐倩说,吴彬媳妇儿给那个李校长,就是你那个苦主儿,上了供,态度立马好多了。我知道你脸皮薄,让雅琴去,反正你们家有的是钱。”鹏程站起来,想拍拍老同学的肩膀,不料,手一伸,袖子一甩,啪地一声,茶杯掉在地上,碎了。

    鹏程的妻子与孟局长的互动也到了尾声。

    大床上,赤裸的男人正进行着最后的疯狂。墙上和天棚上的镜子里,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男人,一个比一个萎琐,狠狠地抽插着无数个大小不一的女人,一个比一个哀羞。孟局长已经不行了,上气不接下气。萎琐的男人又狠插几下,拔出来,把徐倩一把拨翻,仰面朝天,他上去紧爬几步,凌空跨坐在女人的头上,然后噗地一声,把鸡巴塞进女人半张着的嘴里,呼哧呼哧飞快地自撸起来。徐倩反应过来,才要反抗,只觉一阵窒息,一股腥臭的浓精,喷进了咽喉。她悲愤交加,无法喘息,一下子便昏了过去。孟局长看着自己热辣辣的精液,灌满了女人的口腔,他抖了抖,挤出最后一滴,然后心满意足地拔出肉棍。

    咕咚!随着一声喘息,满嘴精液,被徐倩吞了下去。

    门外的老孟书记听着里面呼哧带喘,扭捏呻吟,还有性器摩擦的水声,和插入拔出的冲击声,他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,简直比自己干女人还要刺激。听着录音剪辑,想像着翻云覆雨,老家伙急得火烧火燎,团团乱转,那根蔫鸡巴居然也有了几分硬度,湿乎乎地还渗出了几滴水儿。

    门,终于打开了。孟局长光着身子,下面的东西吊而郎当。他的神情满是惬意,眼睛里却充满轻蔑,居高临下地努努嘴,冲着可怜的老家伙说:“叔,你给我看着点儿,我洗个澡。”老家伙如临大赦一般,紧赶慢赶爬到床边,只见美人衣衫不整,双目紧闭,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,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。蓝色的套裙,卷在腰间;白色的内裤,挂在膝下。丝袜已经脱线,而高跟皮鞋,一只还挂在脚上,另一只早已滚落下床。老孟书记死盯着女人的双腿之间,红通通肥鼓鼓的阴户,软软的一簇阴毛,湿乎乎地粘在一起,而暗红色的一对阴唇,却微微地敞开着,露出里面鲜红的嫩肉。“可惜了,可惜了,真是糟贱东西啊。”老孟书记一面连连摇头,一面伸出手放在女人的腿上,轻轻抚摩,然后慢慢向上移动,最后停留在一只坚挺的乳峰上。“多好的闺女啊,可惜了!”老孟书记由衷地感叹着,他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徐倩的乳房,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好时光。经历丰富老男人就是这样,一面玩弄当下的女人,一面还要的过去的女人比较。把玩着,欣赏着,思考着,老东西得出了结论:这种外企白领女人,岁数不算小,又生育过,玩儿的不是年龄,不是脸蛋儿,更不是身段儿,玩儿的就是个气质!老东西再也按捺不住,解开自己的裤子,连内裤一起脱到了脚下,还差点儿绊了自己一跤。他哆哆嗦嗦地爬上床,学着侄子的样子,跨坐在徐倩的头上,把软耷耷的鸡巴塞进女人的嘴里,一上一下地动作起来。老东西的屁股又臭又骚,离开徐倩的面孔不到一尺,皱巴巴的阴囊软而长,垂在下面随着抽插的动作,一下下拍打着女人的下颌,黏渍渍白乎乎的赃东西,被大肉肠带着,顺着女人的嘴角流下来,经过雪白的脖颈,不断地滴落在床单上。

    徐倩还在昏迷中,但是,由于身上的老东西不断动作,她渐渐地有了知觉,她的身体轻轻颤动了一下。老孟书记马上发觉了,生怕女人一旦醒来,情急之下一口咬断命根,便赶紧抽出鸡巴。那玩艺儿已经有了七八分硬,老家伙老当益壮,压在了女人身上。迷迷糊糊中,徐倩感觉胸口压着一块巨石,让人喘不过气,紧接着,什么东西使劲一顶,挤入了下体。徐倩努力着,终于睁开了眼睛。眼前,是一张丑陋的脸廓,虽然模糊,但好像不是孟局长。脸廓逐渐清晰起来,徐倩确认那不是孟局长,而是一个更加老丑的男人,正在攻击自己的下身。她只感觉天旋地转,情不自禁一声尖叫,可是,却没有叫出声音,原来,嘴里黏渍渍的,还有一股腥臭的味道,声带糊满了男人的秽物。徐倩费力地咽下那秽物,张开嘴,愤怒地问:“你是什么人?你在干什么?”   

  老孟书记吓了一跳,看徐倩已经醒来,停止抽插,好言安抚道:“好闺女,别害怕,我是孟局长的领导,离休老干部,来发挥余热的。”

               (第二十四章) 

    不管怎么艰难,日子还得过下去,一转眼已经是九月初了。

    炎热的夏天终于过去,金色的秋天,渐渐地走近了。这天下午,北京落下了难得的一场小雨。雨后的空气是湿润的,弥漫着清新和凉爽。秋风拂过,略带一丝凄凉。

    总经理办公室里,雅琴和沈芸正在谈着什么。雅琴坐在高背皮椅上,手里玩弄着一支笔。她看上去精神不是太好,话也不多,主要是在听沈芸讲。沈芸梳着条马尾辫,穿了身淡粉色的连衣裙,气色不错,也很健谈。最近一段时间,她经常变换发型,穿衣打扮,越来越像未婚的女孩儿,搞得同事们有些奇怪。

    “雅琴姐,事情经过就是这样,吴彬的职称评定批下来了,他自己没怎么跑动,都是我去求的人,就是李校长。其实也没费什么劲儿,真的,李校长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说话。我就问他,李校长,今年您职称里的那个副字去掉了,是不是我们家吴彬的那个副字也该去掉了?他说,要职称评定委员会集体决定,光校长一个人说了不算,但是他肯定投赞成票,后来就成了。真的,雅琴姐,我不骗你,没花多少钱,李校长人品还行,也是苦出身。”

    “小沈,谢谢你。我们谁也没说李校长不好。李校长只用了十年出头的时间,从副系主任升到正校长,业务能力自然不用说,处理人际关系肯定也有独到之处。”雅琴叹了一口气,“小沈,我也没必要对你隐瞒,文若的问题不在别人,就在他自己身上。他太要面子,不愿意张口求人。”

    “啊呀,雅琴姐,吴彬也特要面子,特不愿意求人,这不,全是我去跑的吗?雅琴姐,不是小芸儿说您,姐夫抹不开面子,您得抹开面子呀。男人经常是废物,好些事儿,还得咱们女人出面,您说是不是?”

    沈芸讲得起劲儿,雅琴却想结束这个话题。

    “小沈,还是谢谢你,我会好好考虑的。对了,袁芳今天怎么没来?”雅琴端起茶杯,呷了一口。

    “小芳啊,她说不舒服,去医院了。”沈芸一直是个乖巧的女孩儿,她知趣地站起来,“那您忙着,我先出去了,有事您叫我。对了,今天我能不能,稍微,早一点儿回家?”

    “没问题,小沈,我今天没什么事,你吃了午饭就走吧。”

    “那谢谢您,我先出去了。”沈芸走到门口,又不甘心,转过头加了一句,“雅琴姐,您别嫌我烦,还有个事儿,前两天,李校长打电话给我。嗯,他也不是经常打电话给我。”沈芸的脸一下子红起来,声音也有些不自然,不过,雅琴没有注意到这些。沈芸继续说:“李校长,李校长他说,今年教委准备再审核一批正教授,年前让学校报上去,明后年可能就不再报了。”

    咣当一声,雅琴的茶杯盖掉在桌上。

    袁芳确实是去医院了,不过,医院就是她自己的家,她本人,也不是什么病人,而是一个容貌端庄的护士,那么病人又是谁呢?原来是孟局长。据说,孟局长最近得了暗疾,性欲亢进,阴茎脓肿,吃了很多药都不见好转,后来找了一位单干的程大夫,给开了蒙古方子,说是什么行为疗法。程大夫的老婆袁护士,正在给病人施行这个疗法。孟局长端坐在椅子上,上身是病号服,下身却一丝不挂,还岔着腿。袁芳垫着一块软垫跪在地上,对着病人胯间的肉棒,正在给病人消肿放脓。袁护士已经遵照医嘱,仔细地舔过了病人的腹股沟,现在,正进行着更为关键的一步,她伸出一只手,握住病人红肿的阴茎,轻轻套弄了几下后,微微侧头,张开嘴,深深地含住,然后,灵巧的舌尖,时而轻挑,时而凝重,紧紧环绕龟头;丰腴的双唇,时而吞吐,时而舔吸,处处包容阳具;而青葱似的手指,时而轻抚,时而揉搓,久久不离阴囊。

    窗外,秋风中,是知了最后的鸣叫,听起来没有烦躁,只有凄凉。

    孟局长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袁芳:一身淡粉色的护士装,肉色的丝袜,白色的平跟软底皮鞋,很是像模像样。孟局长暗自得意着:这个女人已经被彻底驯服了,只要扣住她丈夫,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。

    “好了,袁护士,我感觉好多了,咱们进行下一步吧。”   

    袁芳跪久了,身体有些僵硬,她吃力地站起身,解开裙扣,松开后腰,褪下短裙,现出透明裤袜紧裹着的下身:柔软的腰肢,修长的玉腿,还有那肥厚的阴户。看样子袁护士很熟悉背交,她慢慢地把裤袜向下卷着,直到整个后臀连同大腿,全部裸露出来。袁护士微红着脸,爬上病床,俯下身子,跪在床沿,那白皙丰满的屁股,便高高地翘了起来。孟局长仔细地欣赏着女人,淡粉色的护士装的下摆,半掩着菊花般的后庭,而郁郁葱葱的密缝,和饱满肿涨的阴户,则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眼前。孟局长笑了,站起来,走过去,贴在袁护士身后,伸出一根手指,插进湿漉漉的阴道,来回地抽送几次,然后,醮着女人的阴水,轻轻戳入那紧缩着的后庭。袁护士浑身一阵紧张,颤栗了好一会儿,但似乎并不吃惊,因为这是治疗的一部分,而且,这也不像是她的第一次。按照常规,应该用产道排脓,但考虑到袁护士生育过,而且是自然生产,产道有些疏松,她的丈夫程大夫决定采用直肠排脓。孟局长收回了那根手指,一手揪住袁护士的长发,让她无可奈何地仰起脸,一手抚弄着女人光滑圆润的屁股,然后,再将那肿涨的龟头抵住娇嫩的后庭,噗地一声,缓缓顶入。袁芳昂着头,翘起臀尖,让病人的阳具顺利地插入,然后,柔若无骨般趴下来,准备承接一波又一波的攻击。

    孟局长开始抽送起来,毫无顾忌,毫无怜悯。鸡巴扑哧扑哧地忙碌着,在直肠里追寻着自身的价值。插入,幽深的后庭,将细长的肉棒吞没,肛肌紧紧套住棒根,而嫩肉则层层叠叠地包裹住龟头;抽出,暗红色的肛肉,被连带着翻出,白色的乳液,润滑了男人的性器,也麻痹了女人的痛楚。孟局长对比着黑丑的鸡巴,白嫩的屁股,和娇小细嫩的肛门,不禁感慨万千:女人啊,真是神奇,无论看上去多么娇弱,多么柔嫩,面对性的攻击,承受力却是无穷的。孟局长更加亢奋了,他抱紧袁护士的翘臀,拉近,猛戳,推开,收腹,再拉近,再猛戳,再推开,再收腹,循环往复,无休无止。孟局长感觉到体内的脓液,正一点一滴地向一处汇集。他不由得暗想,行为疗法真是好啊,不打针,不吃药,无副作用,就是容易上瘾,要是能列入医保就更好了。

    噗,噗,噗!啪,啪,啪!

    袁护士软绵绵地趴着,浑身的骨架好像快要散开,她被撞击着,一下又一下,肛门口的皮肤已经快要磨破,火辣辣说不出的感觉:疼痛而又充实,酥麻而又畅通,好像还有快感,不,更像是要排泄,谁能说得清呢?本来嘛,人类的每一种排泄,都伴随着快感。袁芳一方面充满了羞耻,对不起丈夫,对不起儿子,另一方面又充满了宽慰,自己尽力了,能吃的苦吃了,不能吃的苦也吃了。同时,她也深陷于自己的情欲之中,无法自拔,因为只有肉体的欢愉,能使她忘却精神的痛苦。袁护士大声呻吟着,上身完全伏在了床上,她的一只手,情不自禁向后伸出,扣住自己湿漉漉的阴户,揉捏,抚弄。“好啊,好,袁护士,自己弄,自己弄出来。”孟局长大为赞赏,他受到了鼓舞,更加卖力,两手紧扶袁芳的屁股,插入,抽出,再插入,再抽出,直肠紧裹着阳具,多么美妙啊。袁护士那两瓣诱人的香臀,随着阴茎的深入和挤压,不自觉地向两旁张开,露出布满褶皱的肛门,菊花般娇美动人,随着男人的抽插,内敛,绽放,再内敛,再绽放。

    叮铃铃!叮铃铃!

    谁的手机?

    袁芳猛然一惊,脊背一僵,肛肌猛地一夹,她停了下来。

    孟局长的。

    “别管它,袁护士,别管它,脓要出来了,脓要出来了。”孟局长正在兴头上,袁护士的屁眼一紧,他下意识地抱紧屁股,深深一个抽动,糟糕,龟头一酸,脊柱一麻,身子一震,一股滚烫的浓精,射了出去,一滴不剩。孟局长多少有些败兴,但也无可奈何。他拔出黏滋滋的阳具,在女人的屁股上擦了擦,便接电话去了,只剩下袁芳软软地瘫在那里,红肿的肛门一时无法闭合,乳白的黏液正缓缓地流出来。

    “喂,徐小姐啊,是我,没事儿,理疗呢,排毒,对,排出来了,刚排出来。什么?你也学过按摩?也会排毒?喔,什么?现金流快断了?扣了你的尾款?我不知道,我真的不知道。这样吧,徐小姐,我去问问财务,你明天早上十点,到我办公室来一下,你放心,我一定给你解决,绝不打白条,哈哈,徐小姐,到时候,我可要试试你的手艺,什么手艺?就是你排毒的手艺啦。”


  孟局长关掉手机,一面穿衣服一面回头看去。可怜的袁芳,好像失去了意识,还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,肛门已经闭合,但一丝精液还在往外渗,长长粘粘地挂在屁股上,仿佛诉说着人世间的许多无奈。孟局长得意地笑了:“今天你的表现很好,特别是最后那一夹,很给力,今后还要继续努力。这几天我忙,搞廉政建设,周末过来,你准备一下,咱们的下一个主题是,女教师和学生。”

    袁芳慢慢地爬起来,低着头,小声问:“能不能,改成女教师和学生家长?”

    “好,就来女教师和学生家长,这个是你的本行嘛。”

    “还有,能不能,不弄我的屁,屁眼?太痛了。”

    “好,好,咱们下一次不干屁眼,专干你的嘴巴,可要卖点劲儿,深喉,给我吸出来。”

    “嗯。”袁芳拉过一条枕巾,一面擦拭下体,一面怯怯地问,“那我丈夫的事呢?”

    “你丈夫?这个嘛,快了,快了,再有个把月。”

    “上个月您就说还有个把月。”袁芳小声地说,还是低着头。

    “上次嘛,耽搁了,这次是绝对没问题,你放宽心,好好准备女教师这码戏。”孟局长有些不耐烦了。

    人的一生,一靠命二靠运。北京的外企白领,命都不算差,运气就显得更重要了。现代都市女性,常常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难,有时甚至会涉及脱裤子的问题。运气好的,不用脱裤子,也能把事情办成;运气一般的,脱了裤子,办成了事情;运气差的,裤子都脱了,事情还没办利落。袁芳是运气差的,徐倩算运气一般的,而沈芸,则自认为是那运气好的。

    这些日子,别人家都出了不少麻烦,沈芸看起来却很顺当。在雅琴面前提到李校长时,沈芸的脸红和不自然,并不是偶然的。有时候,她甚至会一个人发呆,一会儿很苦闷,一会儿又很开心,因为她有了一个秘密:一个丈夫之外的男人,爱上了她。今天,沈芸欺骗了雅琴,她根本不是要早点回家,她是想去李校长那儿。

    凄美的初恋和不幸的婚姻,常常被老男人们借来,用以打动和诱惑年轻单纯的女人。按说沈芸已经不很年轻,社会经历也足够复杂,但是这些年来她过得太顺了。公司里有雅琴罩着,家里有丈夫宠着,她慢慢地忘却了苦难的历程,忘却了社会是何等复杂,人心是多么叵测。

    秋天的校园是美丽的,菊花正在怒放,沙果和柿子挂满了枝头。才开学不久,学校里满是新生,兴高采烈,好像刚刚出笼的鸟儿。走在校园里,沈芸也被快乐的气氛感染了,仿佛年轻了十岁。她高兴地走进校长办公室,李校长已经等她了。

    “小芸儿,今天怎么这么高兴,跟一年级新生似的,自由了,家长管不着了?”

    “校长,瞧您说的,我们家吴彬升了正教授,我当然高兴啦,再说,现在不是时兴装嫩吗?”

    李校长哈哈大笑,笑过之后说:“小芸儿,今天叫你来,是要告诉你另外一件事。前几年,委屈你们家小吴了,过了年,在职工商行政硕士班,还是还给小吴,本来就是他的嘛。”

    沈芸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李校长见状,又解释了一下:“就是那个什么老板班,最早是小吴搞起来的,后来转给了王老师,现在还给你们,明白了?”

    沈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有点儿失望的样子,问:“就为这点事儿,您就让我跑一趟?”

    “这点事儿?”李校长又是一阵哈哈大笑,“回去问你们家小吴吧,这可是肥缺,多少人打破头呢?”

    “那您也不用让我跑一趟呀,打个电话说一声,不就行了吗?”沈芸显然不明白那个缺到底有多肥。

    “这事儿打个电话当然可以,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儿。”李校长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装衣服的袋子,推给沈芸,“我找遍了北京,终于找到了。”

    沈芸好奇地打开来,原来是一身白色的轻纱连衣裙,样式有些老,估计是二十多年前流行过的。

    “校长,您这是?”沈芸奇怪地问。

    “我的小芸儿当年最喜欢的,我找遍了整个北京城,最后在大红门那边一个大卖场里找到的。”李校长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沈芸,“小芸儿,我觉得你穿上它,一定就像当年我的小芸儿,送给你!”

    “校长,这不太合适吧?”沈芸的脸上泛起了红晕,“我是吴老师的妻子,和您当年的小芸儿不一样,她肯定比我漂亮多了。”

    “收下吧,你们两个非常像,都是又漂亮又清纯,可惜我和你们无缘。”李校长的神情悲哀起来。

    沈芸的脸更红了,她很同情这个男人,可又做不了什么,只能安慰道:“校长,过去的就过去了,您看您现在发展得多好啊,说不定那个小芸儿,一直在什么地方关注着您,为你骄傲呢。”

    “我和小芸儿最后的一次约会,她就是穿的这一身,还有白色的发带,白色的长丝袜,和白色的搭袢皮鞋,好像天上下凡的仙女。”李校长没有理会沈芸,他完全沉浸在回忆当中,“那天,宿舍里没有别人,小芸儿坐在我的床上,我们都哭了,后来,我的小芸儿抱紧我,要把身子交给我。我没敢要,我是那么穷,乡下人,连像样点的床单都没有。”

    李校长的眼泪流了下来。

    沈芸的眼泪也流了下来。

    “小芸儿,你就是我的小芸儿,我要你做我的小芸儿!”李校长噙着泪水,突然一把抱住了沈芸,“小芸儿,我的小芸儿,答应我,永远不再离开我。”

    沈芸手足无措起来。

    “校长,您弄错了,我是吴老师的妻子,真的不是你的小芸儿。”

    “你是吴老师的妻子,也是我的小芸儿。”李校长抚摸着沈芸的长发,口中喃喃自语。

    “校长,您,您快放开我,门没关。”沈芸涨红了脸,挣扎着摆脱开男人的拥抱,“我得回家了,我不能要您的东西,这衣服,还是您留着做个念想吧。”

    沈芸低着头往门口走。李校长追上来拉住她,不由分说把衣袋塞过去,低声说道:“周六大家到我家,给新教授们捧场,你一定要来,就穿这一身衣服!”

    沈芸正要分辩,一抬头,楼道尽头走来几个学生。她不好多讲话,只能接过衣袋,赶紧往电梯处疾走。

    李校长的声音从后面追上来:“这个开题报告不能马虎,一定要严格按照要求做,截止日期前,我再打电话确认!”

    沈芸不敢回头,慌不迭地逃开了。

               (第二十五章)

    第二天早上十点整,徐倩准时来到税务局,孟局长已经等在办公室里了。因为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,徐倩穿得很正规:藏青色的西服裙装,淡蓝色的衬衫,领口翻在外面,黑色的长丝袜,黑色的高跟皮鞋,头发还挽成了发髻。这是外企女白领最保守的打扮,不过,在孟局长眼里,却别有一番风味。

    “小徐,来啦?来得正好,我刚刚去过财务处,一点小误会,解决了,顶多一个星期,钱就会转过去。”孟局长快人快语,先开了口。

    “是吗?那太谢谢您了。”徐倩多少有些意外,一面连连称谢,一面琢磨着,包里的五万块钱现金,还要不要拿出来。

    “那你准备怎么谢啊?”孟局长上下打量着徐倩,又开了口,“小徐,我来猜猜,你那个包里,是不是放了现金?不用啦,现在抓廉政建设,党员干部要起先锋模范作用嘛。对了,我这儿还有一样东西,你看看。”孟局长拉开抽屉,抽出一份文件,递给徐倩。徐倩把包放在桌子上,双手接过去,扫了一遍,惊喜地抬起头,脱口而出:“孟局长,这,这,也给我们做?”

    “当然啦,扶持民营企业,解决就业问题,也是我们税务部门的职责之一嘛。”

    “那太谢谢您了,那太谢谢您了。”徐倩一个劲儿称谢,但也没忘了规矩,“孟局长,您真是大领导,什么都瞒不住您,我这包里确实有盒点心,可实在拿不出手。您要我们怎么孝敬,您说。”

    “算啦,孝敬就免了,你们有这份儿心就行了。”孟局长大度地挥挥手,站起来,踱到徐倩身后,说,“小徐啊,你昨天不是说会排毒吗?正好,我这儿不太舒服,来,露一手。”

    当孟局长绕到身后,徐倩不禁打了个寒战,但听到只是要排毒,又放下心来,略带娇嗔地回答:“孟局长,您怎么不早说?我还真是祖传的手艺,可是您瞧,我也没带拔火罐儿,再说,您这地方,也没个床什么的。”

    “要带什么拔火罐儿,你这不是随身就有三个吗?上面一个,下面两个,小徐啊,你说,咱们今天用哪一个?”孟局长的双手,不怀好意地按在徐倩的肩上,“有床当然好,没有床,也可以因陋就简嘛,这不是有桌子吗?”

    徐倩的心陡然一紧,天哪,还是躲不过去。

    这是一个晴朗的日子。昨天的一场秋雨,把天空洗得湛蓝,朵朵白云之下,远处西山的群峰依稀可见。税务局新址工地上,工人们正在种树,文若和鹏程也在里面。

    “老文,怎么样?体力劳动有助于身心健康吧?”

    “是啊,出身汗,感觉好多了。今天天气真不错,都看见蓝天白云了。我一直以为只有春天才种树,没想到,秋天也是种树的季节。”

    “种树的学问可大了,跟人一样,也讲究高矮配置,树种搭配,有些树种,天生相克,就是不能种在一起。”

    “我看比人强多了,绝大多数树种还是能和平共处的吧?”

    “别那么灰心,不就是个职称问题嘛,会有转机的。前一阵子,我比你还灰心丧气,天天和老婆吵架。这不,突然就来了个工程,当然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,徐倩使了不少钱。这事儿真得感谢徐倩,她比我扛得住。”

    “哈哈,你小子真是时来运转,前些日子借我们家的钱该还了吧?”

    “别,别,我这树苗还是自己垫的钱。税务局压了我一笔尾款,徐倩一大早儿去催了。来,先歇会儿,我打个电话,问问情况。要是催下来了,我下礼拜就还你,要是催不下来呢,嘿嘿,咱哥俩儿谁跟谁呀?”

    税务局,局长办公室。

    宽大的办公桌上,零乱不堪:一堆红头文件,一只坤包,一件西服外套,一条西服裙,天哪,还有一条蕾丝边内裤。桌边伏着一个女人,双手紧扒桌沿,弯着腰,撅着臀,那是鹏程的妻子徐倩。她的衬衣敞开着,胸罩松开,乳房半垂,下身只剩下丝袜和皮鞋。皮鞋的跟很高,不用踮脚,女人的屁股就已经撅得足够高,雪白雪白的,在黑色的丝袜衬托下,格外引人注目。徐倩的身后,理所当然地站着孟局长。如果只看上身,他依然衣着严整,保持着政府官员的威严,可再往下看,就有问题了:鞋袜还在,长裤短裤却没了,毛绒绒的腿,光溜溜的屁股,软耷耷的阴囊。看不见鸡巴,因为它插在鹏程妻子的阴道里,正在排毒。孟局长微哈着腰,一手长探,拿捏着白嫩的乳房,一手略收,抚摸着白皙的屁股,下面当然也没闲着,前倨后恭地抽插着。他的情绪很高,因为这一次,徐倩是主动配合的,而且是在办公室里。在自己的地盘上干别人的女人,是每一个男人的梦想,孟局长当然不例外。在这个房间里,多少女税务员,女实习生,还有税户的妻子女儿,献出了贞操,收获了利益,徐倩只不过是在步她们的后尘。

    徐倩确实是心甘情愿主动配合的。昨天打过电话,她就知道,不付出点什么是不行的。为此,早晨出来的时候,徐倩特意换了深色的职业裙装,黑色的丝袜,和黑色的高跟皮鞋,因为孟局长好这一口。她一路上告诫自己,无论孟局长怎么羞辱,都要忍受,为的不仅仅是钱,还有自己的家庭幸福。没想到的是,孟局长给出的价码这么高,不仅解决了尾款,还送上一个新项目。徐倩是个现实的人,守身如玉,当然好,但不能以贫困为代价。上次被孟局长叔侄凌辱,虽然当时痛不欲生,可换来了项目,换来了金钱,也换来了家中久违的欢声笑语。徐倩相信,趴在这张桌子上的,自己不是第一个女人,也决不会是最后一个女人。这种事情,说大就大:贞操,气节,人格,说小也小:不就是个物理运动吗?短则几分钟,长则几十分钟,有什么了不起?再说,自己结婚前,换了多少男朋友?和多少男人上过床?谁玩儿谁呀?想到这里,徐倩越发轻松,她一面佯装满足地呻吟,一面抬起头来四下张望:左边,是鲜红的党旗,右边,是庄严的国旗,抬头向上,那是什么?一条横幅,镶在镜框里,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:执政为民。

    徐倩笑了。

    叮铃铃!叮铃铃!

    忽然,急促的手机铃声,从桌上的坤包里传出来。徐倩吓了一跳,浑身一紧,阴道骤然猛缩。孟局长的鸡巴被夹得一阵酥麻,他顿觉心旷神怡,舒服到了极点。

    徐倩不想接电话,可那手机却响个不停。

    “小徐,你的电话,接吧,不碍事儿。”

    “嗯,不太方便吧?”

    “接吧,有什么不方便?”孟局长觉得很有意思,停下来,直起腰,双手把紧徐倩的后臀,笑嘻嘻地说,“你接你的,我干我的。”

    徐倩无奈地抓起手机,平定了一下呼吸,问:“喂,您好,哪位?”紧接着,一阵慌乱,“啊,鹏程,怎么,怎么是你?什么,什么事?啊,办好了,挺顺的,孟局长很帮忙,过几周就到账。”

    徐倩真是尴尬到了极点,该死的鹏程,吃饱了撑的,不早不晚,挑这么个时候!孟局长马上反应过来,是胯下这个美人儿的丈夫!他一下子亢奋起来,情不自禁用力一顶,啪!小腹撞在臀尖上,紧接着,噗哧!器官交合处一声诱惑。徐倩心中一慌,赶紧捂住手机,生怕丈夫听到什么异响。孟局长管不了这么多,只顾着抽出来,顶进去,再抽出来,再顶进去。噗哧!噗哧!真是舒服到了极点。徐倩又羞又恼,一面胡乱应付自己的丈夫,一面小心地扭动胯部,尽量降低器官碰撞磨擦的声响。身体里的那根东西运动着,越来越急,越来越快。徐倩恨不能砸了手机,她不敢怠慢,强忍着喘息,打断丈夫:“就这样吧,我说了,嗯!啊!钱没问题,过几周就到,嗯!嗯!不,我没事儿,不跟你说了,好,就这样吧!”徐倩正要关掉手机,不料被孟局长一把夺了过去。

    “喂,鹏程啊,我是老孟,这个工程,我可是力排众议交给你的,你可要保质保量保进度。”

    “孟局长,是您哪?我办事,您放心,要是出了错,我提头来见您。”

    孟局长拿着官腔,一面教训电话那边的男人,一面噗哧噗哧,狠狠地干着那个男人的妻子。他有意把手机拿开些,好让胯下的女人也听清楚对话。

    “你媳妇儿还没告诉你吧,我又给你弄了个工程,比现在这个还大,你可不能搞砸了,让我下不来台,听见没有,给我好好干。”

    “孟局长,真的?我给您磕头了,您可是我们全家的恩人,从今往后,我们全家都是您的人了,您指哪儿,我们打哪儿。等我把手头这个工程办圆满了,我亲自登门孝敬您。”

    噗哧,噗哧!

    “孝敬就免了,你们夫妇俩的孝心我领了。这两天给你们跑这个项目,累得我腰酸背痛,喔,啊,这不,你,你媳妇儿正给我拔罐儿排毒呢,喔。”

    “应该的,应该的,我媳妇儿可是祖传的手艺,您觉着还满意?”

    噗哧,噗哧!

    “满意,满意,你媳妇儿的拔火罐儿可真不错,舒服,啊哟,太舒服了。”

    “那您先舒服着,我媳妇儿的拔火罐儿归您专用。回头,我让她时不常儿给您拔拔,让您隔三差五就舒服舒服,成不?”

    噗哧,噗哧!

    这也太糟贱人了,徐倩恨不能一头撞死。不错,她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,忍辱负重,接受孟局长的羞辱,让他再占一次便宜。古人不是说了吗,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?孟局长送上大礼包,徐倩当然高兴,也知道应该努力回报。早晨出门,徐倩就特意换了深色的职业裙装,为的是迎合孟局长的特殊癖好。进了办公室,孟局长稍加暗示,徐倩不敢迟疑,马上顺从地跪下来,解开男人的裤子,掏出腥臭的阳具,吹,舔,吸,含,一直弄到硬邦邦直撅撅,然后,又主动脱光下身,趴在桌上,分开双腿,撅高屁股,献上敞开的阴户,恭请男人插入享用。孟局长坦然插入后,徐倩还是不敢怠慢,迎来送往,轻吟浅唱,生怕对金主伺候不周。难道这些还不够吗?为什么?为什么要这样?一个已经做了妈妈的职业妇女,被丈夫之外的男人奸淫,同时还要聆听那个男人调侃自己的丈夫,这是怎样的一种羞辱啊?

    噗哧,噗哧!

    啪地一声,鹏程关掉手机,对文若说:“老文,不干了,走,贵宾楼。”

    “怎么,办成了?”文若多少有些嫉妒,叹口气说,“鹏程,你的霉运算是过去了。”

    “老文,你呀,就是书读得太多,读傻了,人吧,得灵活点儿。”鹏程有些忘乎所以了,完全忘记了先前的落魄,“不过呢,当年你把雅琴抢走,靠的也就是书读得比我多。”

    “真是小人得志,要不然,咱俩换换?”文若苦笑着问。

    “别价,要换,早几年我兴许还乐意,现在不同了。”鹏程一面收拾工具,一面半开玩笑地说,“现在啊,我对我媳妇儿满意着呢。你看我媳妇儿多能干,又拉来一个项目。你啊,一边儿嫉妒去吧!”

    文若低着头,没有接话。鹏程见状,拍拍他的肩,说:“老文,还真生气啦?大度点儿,大丈夫能屈能伸,去上面跑动跑动。你看人家吴彬,比你还迂,听说快下来了。”

    “不是快下来,是已经下来了,这一批十个正教授,有吴彬。刚发通知,姓李的孙子通知大家,周六到他在昌平的别墅,说是庆祝庆祝,这不是他妈的恶心我吗?”文若忿忿地说,“没想到,弄到最后,我还不如一个土鳖博士!”

    鹏程吃了一惊,停下手,发了好一阵呆,才无可奈何的劝道:“文若,算了,一人一个命,人家吴彬也没得罪你。我听徐倩唠叨说,吴彬也抹不开面子,跟你一样,都是废物。事情是他媳妇儿出头露面跑下来的。要我说,让你们家雅琴也出面吧。这世道,女人比男人有用。媳妇儿嘛,搁家里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拿出去派点儿用场!”

    沉默。

    雅琴已经出面了。

    李校长的办公室里。


  宽大的办公桌后面,李校长身体笔直,神情严肃,不时地在笔记本上记着些什么。雅琴端坐在他的对面,一身标准的外企高级白领打扮:上面是白色的衬衫和灰色的外套,下面则是清一色,黑色的西服裙,黑色的长筒丝袜,和黑色的高跟皮鞋。她的脸上,挂着职业性的微笑。几年来,雅琴每年都从学校招些实习生,为公司储蓄后备力量,也为学校缓解毕业生就业问题。这些事过去都是通过吴彬办的,主要是招商学院的学生。现在,雅琴准备增加名额,拓宽范围,把工学院也包括进去,所以,今天她亲自来和校长敲定细节。他们已经谈了很久,正准备结束这个话题。

    “情况基本上就是这样,一年实习期满,我们不能保证全部留用,但我们会尽最大限度。”

    “好的,那我就替同学们谢谢你了。”李校长放下笔,略微放松了一些,说,“这件事我看就到这儿吧。雅琴,要是我猜得不错,你到我这儿来,除了公事,还应该有私事,对不对?而且我还能猜到,你的私事有关你丈夫,我们工学院的文教授,对不对?”

    雅琴伸手挽了挽鬓角,微微一笑,赞叹道:“李校长真是明察秋毫。您看,您都直接称文教授了,我们家老文是不是离正教授的标准不远了?”

    “岂止不远,早就超过了!雅琴,职称的问题,我和你丈夫解释过很多次了,我现在再向你解释一次。”李校长重新坐正身体,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,“文教授的问题,关键在于入校的时候,条件没有谈好。我是海归,这事我有发言权。上飞机之前一定要把条件谈好,下了飞机再谈就被动了。当时老文如果坚持要正教授,学校很有可能最终会让步,但是你们没有坚持。现在你们要提职称,麻烦就来了。学校规定,正教授要求两年或两年以上博士后经历,你们家老文恰恰没有。”

    雅琴听罢,低头暗自叹息。当初和学校谈条件的时候,确实不够坚持,但当时有特殊情况,一来自己急于让丈夫回国,二来文若处于失业状态,底气不足。过去的事就算了,历史不能假设更不能重演。雅琴振作精神,抬起头说:“校长,谢谢您直言不讳。既然定了规章制度就得遵守,这个道理我们懂,不过,”雅琴停了一下,直视着李校长,“昨晚我把学校的职称制度粗略看了一下,两年博士后可以用同等科研经历代替,是这样的吧?我们家老文,虽然没什么大能耐,可毕竟在石油公司研发部门干过五年,折算成两年博士后应该不算问题吧?”

    “唉,雅琴,你怎么就不明白呢?你要是在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干五年,顶得上五十年博士后,问题是卡尔加利那个研发中心,出了加拿大谁认啊?”李校长摇摇头,叹口气,无可奈何很惋惜的样子。

    “校长,我参加工作快二十年了,我知道,这个什么学历呀经历呀,如何认证,灵活性非常大,您说是不是?”雅琴决定不再绕圈子,单刀直入。

    “说得没错,这个同等经历认证,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,完全在于主管部门灵活掌握。”李校长也不再绕圈子,进入了正题。


  雅琴笑了笑,让气氛稍稍缓和一点,说:“所以我这不是来找您商量嘛。您是大人物,要是您肯帮忙,那一定有办法的。”


  李校长也笑了,盯着雅琴好一会儿,意味深长地回答:“我虽然有办法,但也不能为所欲为,学校现在是集体领导,集体负责。”李校长把头往前探了探,凑近雅琴,低声说,“你们家老文这件事,我有能力办,但我不愿意办。到底是办,还是不办,雅琴,就看你的意思了。”

    雅琴紧张地思考着,没有立刻答话。

    李校长等了一会儿,继续说:“雅琴,其实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办,对不对?”李校长翻过桌上的一个相框,对着雅琴,“这是我和我爱人十来年前的合影。你去过卡尔加利,见过我爱人,我们两家是斜对门的邻居。”

    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关键的时刻到了,雅琴只能硬着头皮回答:“李校长,我见过您夫人几面,点点头,没说过话,但我好像在卡尔加利没见到过您。不管怎么说,咱们也算是老街坊。”

    李校长冷笑一声:“你当然没见过我,要不然也没这么多故事了。我那时候已经回国了,正是最关键的时候。你丈夫,姓文的,小人得志,仗着有份专业工作,了不起了,欺负我媳妇儿没见过世面,给我带了一年的绿帽子!真是老天有眼,这么多年了,山不转水转,你们落在我的手里!”李校长越说越激动,声音都有些发颤。雅琴早就料到,文若这件荒唐事,既然瞒不过自己,多半也瞒不过李校长,如今事到临头,自知理亏,不由得出了一身虚汗。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,真是现世报啊!雅琴呆坐了好半天,泪水,夺眶而出。她艰难地开口说:“校长,我们家确实理亏,对不起您,我给您陪罪了。”雅琴站起来,身体一晃,差点儿跌倒。她扶着桌子定了会儿神,深深地鞠了一躬,“校长,事情过去好久了,这些年来,文若一直郁郁寡欢,头发都花白了,虽说他是罪有应得,可我还是求您宽恕他一次。我丈夫根子上不是坏人,他是个文人,不懂人情世故,顺利的时候会忘乎所以,做出日后后悔的事情。文若欺负了您家里人,具体情况我不清楚,但我相信是事实。作为妻子,我也是受害者。我早就该来负薪请罪,可我没脸,怕见您。今天我厚着脸皮求您放他一马,我报答您一辈子。”

    李校长毕竟是官场上的人,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,摇摇头,回答说:“我相信你是受害者,不是帮凶,但你要记住,你和我,是两种完全不同性质的受害者。姓文的本质上不是太坏的人,这我也相信。作为领导,我允许部下犯错误,也给他们机会改正错误。我可以放你丈夫一马,我也不用你报答我一辈子,一夜就可以。”

    雅琴身上的冷汗,唰地一下又涌了出来。她仿佛回到了那个耻辱的夜晚,经理办公室里,面对当时的老板杰克。不过,毕竟十年过去了,雅琴早已不是那个风姿绰约,惹人遐想的少妇。她多少有些不敢确定,深吸一口气,稳住神,问:“您的意思我不太明白,您是说您可以宽恕我们家老文,但是?”

    “我出身在农村,我们老家很穷。男人外出打工,女人守不住偷汉子,不稀罕。乡下人实在,抬头不见低头见,不能得理不饶人。出了这
              (第二十六章)
    随后的几天里,几家欢乐几家愁。袁芳每天排练生活情景剧,女教师和学生家长,苦等着孟书记发善心,早些放她丈夫出来。雅琴和文若还是小吵不断,不过倒也没什么大事。雅琴说了年底申报正教授的事,申报细则也给了文若。文若翻了翻扔在桌上,说是不感兴趣。雅琴也没再多说什么,不过,有天晚上,雅琴半夜醒来,看见文若开着小台灯,仔细地读着那些文件,雅琴翻身便又睡了。徐倩家的气氛还可以,鹏程整天喜气洋洋,大着嗓门说话,徐倩不喜不忧就是那个样子。沈芸家里最喜庆,小两口天天欢声笑语,只是沈芸有时会一个人坐着发呆,还抱着一只衣袋,不过吴彬没有太留意这些。

    周六很快就到了。

    李校长的别墅在昌平新校区附近,再往北一点,就是风景秀丽的山区了。这是一个凉爽的清晨,出得胜门向北,离开市区,秋的使者正悄悄地等待着。旭日初升,乳白色浓雾渐渐散去,天地间赫然一片灿烂。路边的黄枦正当茂盛,微风拂过,飘落片片金黄,蝴蝶般飞舞着。经历了冬的孕育,春的萌发,夏的茁壮,此时,它们达到了生命的顶峰。小河边,沟渠旁,野菊正在怒放。菜园的篱笆下,露出了褐色的泥土,还有一些干芦苇,树枝,莎草,和枯树叶。水塘里,野鸭和大雁还在觅食,太阳升高了,激起粼粼波光,惊动了侯鸟们,扑簌簌直冲蓝天。

    日上三竿的时候,吴彬和沈芸才赶到李校长家。他们是最晚到的,因为出门的时候,耽搁了一些。头天晚上,吴彬特别兴奋,和沈芸在床上缠绵了好一番,弄了足足十五分钟。早上醒来,不知为什么,沈芸说是不舒服,不想出门。吴彬劝了好一阵子,她才勉强穿好衣服。吴彬一看,不知哪里翻出来的长衣长裤,样式又老又旧。吴彬又是一阵劝,沈芸满脸不情愿,犹豫了好久,不知为什么,又高兴起来,换了身新衣裙出来。吴彬再一看,眼睛一亮,只见妻子一身洁白:白色的发带,白色的轻纱连衣裙,白色的长丝袜,还有白色的搭袢皮鞋,好像刚出校门的女大学生。吴彬不由得满心欢喜,心想:真是官场情场双丰收,老婆这么漂亮,这么年轻,自己差一点认不出来,带着年轻漂亮的老婆出门,太有面子了!

    进到李校长的别墅里,吴彬和沈芸就满脸通红,吴彬是因为兴奋,沈芸则是因为紧张。客厅里热闹非凡,老师们和夫人们大呼小叫,要么在打牌或看打牌,要么在看等离子大电视。大家看见吴彬夫妇,一阵羡慕和赞美:啊呀,真是郎才女貌,好一对金童玉女!沈芸的脸更红了,她看了一圈,没有找到雅琴,只见文若站在牌桌边上,郁郁寡欢的样子。吴彬过去和正在打牌的李校长打过招呼,便站在人堆里一边看打牌,一边和同事们寒喧。有些同事兴高采烈,另一些则看起来不那么自然。兴高采烈的多半是新提升的,不那么自然的肯定是落选的。沈芸平时不喜欢社交,也不怎么认识人,她拉着丈夫的衣角,把客厅的摆设看了好几遍,也没看出什么名堂。虽然刻意躲闪,沈芸和李校长还是不经意地四目相对了。沈芸低下头,心跳得非常厉害,她读到了李校长眼神中的赞许和满意。吴彬没有意识到沈芸的不同寻常,以为妻子只是见到人多害羞。

    沈芸有些慌乱,觉得站在这里没什么意思。她想了想,便松开丈夫的衣角,穿过客厅,出后门,到花园里去了。花园里,百花凋零,只剩下秋菊,还在热烈地绽放:火红,淡粉,金黄,还有墨绿和浅紫。无边的落木,萧萧而下,地上铺满了残枝败叶,它们来自于泥土,最终又归于泥土。零星的几株沙果树,叶子还是绿的,红通通的小沙果,挂满了枝头。沈芸伸手摘下一个,放在嘴里,初尝下来有点甜味,仔细一嚼,又苦又涩。回廊下,摆了一溜儿长桌,铺着雪白的桌布。看那边,长桌的尽头,伦琴皇后和雅琴正谈论着什么。伦琴皇后穿着碎花的连衣裙,白色的高跟皮鞋,花枝招展,春风得意的样子,而雅琴却一身平素:白色的长袖衬衣,扎在灰色的过膝长裙里,脚上也是白色的高跟皮鞋,神色安静,略带严肃。沈芸赶紧走过去打招呼。伦琴皇后拉着沈芸的手,故作吃惊地说:“啊嚘,没想到,吴彬吴大教授的女儿这么大了!快,我有个侄子,刚上研究生,小姑娘,给阿姨做侄媳妇好吗?”伦琴皇后其实比沈芸大不了几岁,长得很耐看,情商极高,跟谁都是自来熟。沈芸一下子羞红了脸。雅琴也情不自禁地赞叹道:“小沈,你可真是,这么多年了,一点儿不长大,不像我们,快成黄脸婆了。”

    沈芸心里很高兴,抬起头,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只好没话找话地问:“什么时候开饭呀?要不要我帮忙?”

    “小姑娘,你会干什么呀?谁不知道你在家是饭来张口?”伦琴皇后笑着说,“等着吧,一会儿饭馆儿送菜来,现在谁家请客还自己做饭啊?”

    沈芸没了话题,一转念,傻乎乎地问:“这房子真好,咦,怎么没看见校长夫人?”

    沈芸话一出口就后悔了,不过,伦琴皇后倒不太在意:“噢,她最近身体不太好,住在城里娘家的老宅里,这儿我张罗。小姑娘,我跟你雅琴阿姨还有几句话没说完,你先进去打牌,一会儿我带你上楼看看,好不好?”

    看着沈芸消失在房门后面,伦琴皇后和雅琴转回头。

    “刚才说到哪儿啦?对了,学历。我早先在国内,就是北医高级护理专业,大本,后来跟我老公出国一看,我们北医的校友全都自称医学博士,我也就没客气。美国医学院没有本科呀,出来就是医学博士,我们就钻了这个空子。”伦琴皇后对着雅琴说,“我在我老公学校的医学院放射科干了几年技术员,就算是博士后吧,带了几件仪器回来,稀里糊涂的就成了专家。雅琴,你是见过世面的人,不会笑话我吧?”

    “我笑话你干嘛?我原来是英语系本科,在职读了个工商行政管理硕士,其实就是公司出钱给我买了块招牌。如今都什么年代了,谁还在乎学历呀?”雅琴笑着回答。

    “雅琴姐,我也叫你声姐吧,你是明白人儿,能理解我。学校里的人都瞧不起我,说我整天傍着李校长。天地良心,我傍上去的时候,他可才是院长。再说,我老公你也看见了,没什么用,是个废物,我一个女人,专业上又不行,不找个靠山行吗?”

    “是啊,女人在职场,太难了。”雅琴由衷地感叹。

    “雅琴姐,我多句嘴,你回头劝劝你们家文老师。他时不常就冒出几句怪话,说学校里几个老海归,包括李校长,是在国外混不下去了才回的国。你说,这话虽然是实话,可让人听了多不舒服,如今谁愿意听实话?”

    “我回头说他,我一定说他,文若就是一张嘴没把门的。”雅琴生气了,有些失去控制,“其实他自己也没什么用,到现在连个正教授也不是,整天就会给老婆孩子脸色看。”

    “唉,男人都这样,我老公是苦头吃太多了,实在没办法才醒悟的。其实李校长很看中文老师的,昨天晚上在床上,老李跟我说,雅琴姐,别笑话我,老李在床上说,年末就把文老师提正,”伦琴皇后压低声音凑近雅琴说,“还有,上面准备任命文老师做工学院副院长,国家最近抓产研结合,咱们学校除了文老师,谁都没有大公司研发经历,这东西不是随便就能吹出来的。”

    雅琴心里一动,没有作声,等着伦琴皇后继续说下去。

    “其实老李人还是不错的,讲好的事情总能兑现,也没有什么怪癖,性虐待什么的绝对没有,就是喜欢从后面弄,没办法,小时候在农村尽看牲口配种来着,要是女人主动一点撅起屁股,老李会很高兴的,还有,”伦琴皇后上下打量着雅琴,“你这身打扮不错,老李喜欢良家妇女,裙子稍微长了一点儿,要是,”

    “停一下,停一下,”雅琴打断伦琴皇后,“您跟我说这些干嘛?您和李校长生活上的琐碎事儿,没必要跟我说。”

    “是吗?”伦琴皇后意味深长地看着雅琴,“我怎么觉着对你可能有用?好吧,不说了,我去里面照看一下吴教授的小夫人,她今天可是个重要的角儿。”说罢,伦琴皇后转身便走。雅琴正琢磨伦琴皇后的话,那女人又折回来,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折叠的信封,塞在雅琴手里,说:“差点儿忘了,老李说上次你去他办公室,把一件重要的东西落下了。”

    雅琴低头打开来,抖了抖,掉出一张房卡,还有一张纸条,展开一看,上面写着:罗马假日酒店,一八八八号,明天上午十点。雅琴顿时明白过来,脸红一阵白一阵,抬腿去追伦琴皇后,那女人已经没影儿了。

    客厅里,吴彬和文若正谈论着什么。沈芸安静地站在吴彬的身边,挽着丈夫的臂弯。李校长就坐在对面,沈芸忐忑不安,禁不住偷偷望了对面一眼,正好李校长也在看她。四目相对,沈芸赶紧低下头,看着自己的鞋尖,暗暗后悔:真不该穿这身衣服来。这是沈芸和李校长之间的一个秘密。那天下午在校长办公室,李校长最后送给沈芸一只衣袋,里面装的就是这套白色的衣裙。几天前李校长还专门打电话,嘱咐沈芸今天一定要穿来,搞得沈芸一直心神不定。沈芸知道,这套白色的衣裙,是李校长的初恋情人,另一个叫小芸儿的女孩儿,当年经常穿的。沈芸也知道,李校长对自己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,他把自己当作了另一个小芸儿的替身。沈芸当然知道,自己是有夫之妇,不能当也当不了另一个女孩儿的替身。今天早晨,沈芸非常犹豫,要不要来李校长家,她感觉会发生什么事情,但又说不清楚。李校长显然不是什么坏人,对自己有些好感,也没什么不正常的。一个男人,能够对二十年前的初恋念念不忘,肯定是重感情的好男人。最终,沈芸不仅来了,还按要求乖乖地穿上了那身衣服,为什么,谁也说不清。沈芸从小没有妈妈,又不讨父亲喜欢,内心非常渴望那种长辈的爱。虽然沈芸一直叫吴彬哥哥,但他只是小哥哥不是大哥哥。李校长就不同了:成熟,稳重,事业有成,方方面面都能安排好,比老学究文若,大男孩鹏程,莽夫程教练,还有白面书生吴彬,都要高明许多,况且,他还有一桩不幸的婚姻。

    沈芸正胡思乱想着,伦琴皇后挤了进来,上来拉住沈芸,说:“小姑娘,走,我带你上楼各处看看,其他太太们都去过了,下次你买房,就照着这个标准。”沈芸吓了一跳,本能地抬头看丈夫。伦琴皇后于是转向吴彬,问:“吴大教授,把你的小夫人借来用一会儿,舍得不舍得?”“舍得,舍得。”吴彬忙不迭地回答,还自以为很幽默,“借去用吧,慢慢用,不着急还的。”伦琴皇后把沈芸拽出人堆,还不忘回头对文若风风火火地说了一句:“文老师,别愁眉苦脸的,你是内定的下一批正教授博导,我不开玩笑,你太太在后花园等你,让你去赏菊赋诗。”大家都笑起来,文若摇摇头,也笑了。

    沈芸依依不舍地走上楼梯,忽然心中一阵哀伤,她幽怨地回过头,看到的是丈夫鼓励的目光,还有李校长高深莫测的眼神。

    北京通常刮北风或西北风,城北的昌平,怀柔和密云污染最少,交通也还算方便,所以新贵们往往把别墅买在这里。伦琴皇后拉着沈芸,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参观,不厌其烦地介绍,好像她是这里的女主人。沈芸摸摸这儿,看看那儿,又是羡慕又是憧憬,渐渐地忘记了其它事情。到了房子西南角的主卧室,沈芸再也走不动了。朝南和朝西的两面,几乎没有墙壁,从上到下一水儿落地玻璃窗。将近中午,南面灿烂的阳光直射进来,暖洋洋地春意盎然。再看西面,巍峨的群山几乎就在眼前,苍翠之间点缀着金黄和深褐。沈芸情不自禁地说:“当有钱人多好啊,我们家是二十年的老楼房,还是朝北的单元。”伦琴皇后挽住沈芸,说:“小妹妹,这些你很快都会有的,吴老师如今是大教授,博士硕士想招多少招多少,多一个就多一份补贴,要是招在职生,油水更大,还有,”伦琴皇后贴近沈芸,小声说,“以前吴老师办工商行政管理班,后来给我们家那位要去了,记得不?我们家那个废物太没用,越办越差,大公司有钱的老板都不愿意来。你知道吧,李校长说了,下学期还给你们家吴老师,那可是肥差,你就等着数钱吧,小心手抽筋。”

    伦琴皇后说得天花乱坠,沈芸听得稀里糊涂。

    “真的?那您不生气?”沈芸天真地问。

    “我的傻妹妹,我生什么气呀?这种肥缺,干三年就行了。”伦琴皇后搂着沈芸,故意压低声音,“我们家啊,捞够啦。”

    沈芸知道伦琴皇后讲话不是很靠谱,但此时此刻,此情此景,她陶醉了。

    “这儿通轻轨,房价太贵了,听说远一点儿的密云还没太涨。”沈芸开始自言自语。

    “说得太对了,我们家刚在那边买房,我还没敢跟大家说呢,怕招人嫉妒,下礼拜我带你去认认门儿。我们家旁边正准备开发新的高尚别墅区,还有红头阿三把门,说是能直接看到水库。”伦琴皇后说得云山雾罩,又话中有话,“小妹妹,你好福气啊,这么年轻就能过上好日子,跟对人喽。”

    沈芸没有答话,站在秋日的阳光下面,暖洋洋的,做着白日梦。

    伦琴皇后看在眼里,不动声色,继续热情地说:“密云那边买房的事儿就包给我,有了豪宅,家具也不能马虎,好马配金鞍嘛,你看这张床,够不够档次?躺上去,试试!”

    沈芸像是被催了眠,被伦琴皇后指引着,爬上房间正中的软床,糊里糊涂地躺了下来。

    伦琴皇后看着床上宛若少女般的少妇,心里充满嫉妒,她的嘴角,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。

    “小妹妹,闭上眼睛,对,闭上眼睛,想象一下,你和吴老师的幸福生活,过几年,你们会有一双儿女,想象一下,他们就躺在你的边上,左边是女儿,右边是儿子,对,就这样,我下楼给你拿一个冰激淋,躺着别动,等我回来。”

    楼下,牌局正激烈。

    李校长一面出牌,一面不时往楼梯处瞟一眼,终于,他看见伦琴皇后露出头,向他使了个眼色。李校长笑呵呵地放下牌,站起来爽朗地说:“今天手太臭了,原来平常你们是故意让着我的,现在职称到手,用不着我了,就痛下杀手!”大家都笑起来。李校长让开座位,转头对吴彬说:“我得去放放水,洗洗手,吴教授,替我扛几圈儿!”吴彬还想推辞,被众人不由分说按在了椅子上。吴彬看到李校长走上楼梯,心里空荡荡的,他压住心绪,认真地打起牌来。

    后花园里有一条曲折的小径,两旁不知名的树木,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。文若和雅琴,踩着秋叶,慢慢地走着。

    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沉默,文若先开了口:“雅琴,刚才那个伦琴皇后,当着大家的面,说我是内定的下一批正教授博导,没头没脑的,我当然没在意。”

    “嗯,她也跟我说了,还说让你去工学院主抓产研结合。”雅琴平静地回答。

    “真的?那可是我的强项。”文若没有那么平静,停下来,踢着路边的荒草。

    “真的假的不知道,反正她是这么说的。”雅琴也停下脚步,看着丈夫,问,“文若,自己的事不能靠别人,我问你,职称申请表你是填,还是不填?要是填,你准备什么时候填?”

    “填吧,我回头就开始,费不了多少工夫,这几年,我都填了好几次了。唉,我知道,我好比一头拉磨的驴,这职称就是眼前的一串胡萝卜,但是该申请还得申请,死马当做活马医吧。”文若低着头,继续往前走。

    雅琴追上去,拉住丈夫问:“文若,你告诉我,这个职称,对于你们读书人,就那么重要?”

    一阵西风吹过,无边的落木,萧萧而下。一片枯黄的树叶,飘落在文若的肩上。文若停下来,站住,仰头望着萧瑟的树梢,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地说:“我很少和老同学老朋友联系,国内的不敢联系,国外的更不敢联系。人家难免要问问近况,我怎么回答呀?这些年,年轻人提拔得很快,有些国家重点实验室,负责人才三十出头。我都四张多了,教授还带个副字,树有皮人也有脸啊。”文若摘下肩上的落叶,凝视了一会儿,丢到脚下,“雅琴,我知道我现在这种状态,非常影响夫妻关系,对孩子的成长更是不好,可是我真的很难控制情绪。雅琴,我不是抱怨你,当初回国,恐怕是个错误的决定,我那些一道被裁的同事,后来经济形势好一点,陆陆续续都被招回去了。”

    又一阵西风吹过,送来几许寒意。

    雅琴默默地点点头。

    “文若,谢谢你告诉我这些,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

    雅琴的手里,紧紧攥着那张房卡。

    文若夫妇没有注意到,隔着树梢,别墅二楼的一扇窗户后面,有一双眼睛,一直注视着他们。

    李校长光着上身,站在窗口望着外面,伦琴皇后蹲在脚下,正给他解开腰带。

    “你跟她讲清楚了?”李校长问。

    “我没把话讲太露,不过她肯定明白。那女人见过世面,对这种交易好像也不陌生,我看八九不离十。”伦琴皇后把李校长的长裤褪到脚踝,一面解开男人的鞋带,一面不无嫉妒地说,“一个老女人,有什么好。”

    李校长没有答话,只是轮流抬起双脚,让女人除去鞋袜和长裤。他看着后花园里徘徊着的文若夫妇,心中无限感慨:快要结束了,等到明天,一切都该了结了!李校长和很多领导干部不一样,他做事低调,对上恭敬,对下也不很苛刻。实事求是地讲,李校长的生活作风是不错的,除了结发妻子,他只有伦琴皇后一个女人。李校长的老家在河南陕县农村,他出身贫寒,是一步一个脚印走上来的。他深知,自己没有背景,必须非常小心谨慎,稍有疏忽就可能前功尽弃,因此,即使对于出轨的妻子,他也仍然保持着名义上的夫妻关系。李校长和女教师女学生谈话时,一般都开着门,这是从国外带来的习惯,君子不处嫌疑之间。伦琴皇后对于李校长,更像是走狗而不是情妇。有些事情,领导亲自出面不太合适,一条忠实的走狗就很必需了。当然,李校长也需要一个女人,来证明自己的男性功能仍然正常。

    李校长的内裤正在被扒下。他再次抬起脚,方便女人完成最后的准备工作。

    李校长看着楼下的文若,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怜悯:可怜的男人,刚入校时还意气风发,几年下来都鸵背了,可是没有办法,谁让他当年没管住下半身呢?李校长的幼年,童年和少年都是清苦的,唯一的乐趣就是坐在打谷场上听老人说书。从那些朴实的演义故事里,他懂得了,古今成大事者必须能忍,忍世间难忍之事,同时,他也牢牢记住了,有两件事绝对不能容忍:杀父之仇,夺妻之恨!李校长把目光转到文若妻子的身上。这个女人是无辜的,行为举止颇合礼仪,可是有什么办法呢?中国人讲究父债子偿,夫债妻偿。可怜的女人,听说女儿都上高中了,明天还要去酒店包房,给自己丈夫的老板奸淫。李校长长叹一声,眼中的仇恨暗淡了许多。他居高临下地打量起这个仇家的女人:修长的身材,得体的装束,处处显出知性,时时难掩从容,比伦琴皇后这种贱货强多了!李校长的阳具,不由自主地起了反应,慢慢地挑了起来。

    “色鬼,想着搞别人的老婆,就那么来精神儿?”

    是伦琴皇后,李校长几乎把她忘了。

    “骚货,少费话,闲着你了?给我口交!”

    啵滋,啵滋。

    明天该怎么日仇家媳妇儿呢?当然还是从后面日,她得撅起屁股!是让她跪着趴在床上,还是站着伏在什么东西上面呢?嗯,这个女人腿挺长的,站着日也行,房间里不是有一张梳妆台吗?高矮正合适。对,就让她趴在梳妆台上,对着镜子,一目了然嘛!还有,是让她全脱还是半脱呢?这个年龄的女人,肚腩肯定是有的,皮肤也未必好,别败了兴致,就让她半脱吧,脱光下身就行!

    啵滋,啵滋。

    李校长亢奋起来。他朦朦胧胧地看见,楼下的花园里,多出一张梳妆台,文老师的妻子走过去,踩着满地金黄的落叶,轻轻撩起长裙,慢慢褪下内裤,分开修长的双腿,无奈地伏在台上,然后,把裙子缓缓卷到腰间,双膝微曲,腰肢慵软,雪白的屁股,便高高地撅了起来。人们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,把文老师夫妇围在中央,有的窃窃私语,有的指手画脚,更多的是目瞪口呆,幸灾乐祸。文老师站在圈子里,默默地看着妻子宽衣解带,摆出女人最羞耻的姿势,却一筹莫展,无能为力。高潮来临了,李校长本人,身披大红斗蓬,神仙般从天而降,落在人群中央。人们欢呼起来。李校长目光如矩,环视四周。鸦雀无声。刷地一声,李校长甩掉斗蓬,亮出一身腱子肉,外加一根巨棒,黝黑如铁,坚硬似钢。人们再次欢呼起来。李校长步伐坚定,走过去,立在文老师妻子的背后。“插进去!插进去!”呼声震天。李校长抬起一只手。鸦雀无声。李校长转过头,目光炯炯,直视着文老师。文老师看看妻子,看看人群,又看看那根巨大的阳具,无奈地点点头。微笑着,李校长伸出双手,分开文老师妻子雪白的臀肉。黝黑粗长的阳具,抵住了水汪汪的阴户。依然鸦雀无声。噗!油光锃亮的龟头,进去了!“插到底!插到底!”欢呼声直冲云霄。李校长抬起一只手。又是一片鸦雀无声。李校长再次转过头,目光炯炯,直视着文老师。文老师看看妻子,看看人群,再看看那根巨大的阳具,低下了头。朗朗乾坤,艳阳高照,硕大的阳具缓缓前进着,终于,又是一声,噗!李校长的小腹,撞上了文老师妻子的臀尖,一捅到底。雷鸣般的欢呼。

    啵滋,啵滋。

    李校长越来越亢奋。他双手紧抱伦琴皇后的头,狠狠地往自己的胯间推送,仿佛抱的是文老师妻子的屁股。现实中的李校长,没有一身腱子肉,更谈不上什么巨棒,可他仍然是一个活生生的,具有杀伤力的男人。伦琴皇后虽然是护士出身,擅长伺候男人,但她始终没有掌握深喉的技巧。在猛烈的攻击下,伦琴皇后剧烈地干呕起来。李校长不得不停了下来。伦琴皇后费力地吐出口中的阳具,连连咳嗽,一边抹着口水,一边没好气地说:“色鬼,吃药啦?你忘了,你的初恋小山楂还在隔壁呢,都一刻多分钟了,别明白过味儿跑了!”

    李校长惊醒过来,今天的重头戏,在隔壁主卧室的大床上。

               (第二十七章)

    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,晴朗的天空只有几丝云彩。灿烂的阳光,透过宽大的落地窗,慢慢地从地上爬到床上,又从床上爬到吴彬妻子的身上。

    沈芸仰面躺在李校长的床上,四肢舒展,尽情享受着温暖的阳光。她闭着双眼,面带笑容,思绪像原野上的蒲公英,漫天飞舞:真舒服啊,不管是在密云还是别的什么地方,房子一定要朝南!这几年太辛苦,现在好了,什么都不用愁了!医院的大夫不是说了吗,我们俩没问题,就是太紧张,这回放松下来,说不定很快就能怀上。嗯,生两个,没准儿真是一儿一女呢!沈芸幸福地笑了,她仿佛感觉到,一个可爱的小宝宝,正依隈在身旁,胖乎乎的小手,轻轻地抚摸着妈妈,从小腹到前胸,一点点爬上乳房,那么温柔,那么真切。沈芸情不自禁睁开眼睛,啊,她紧张得几乎停止了呼吸!是李校长,上身赤裸,下身只围了条浴巾,侧卧在床边,一只手正搭在乳房上面!

    一瞬间,沈芸的身体僵硬了,无法动弹。

    楼下的客厅里,还是那样熙熙攘攘。人堆中,吴彬努力地打着牌,却还是不时犯些低级错误。他很难集中精力,总觉得心神不宁,不自觉的朝楼梯望去,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。终于,对家无法忍受了。

    “我说吴老师,你怎么搞的?当上教授,乐得连牌都不会打了?再这样,我可要求换人了!”

    “对不起,对不起,今天不知道怎么搞的,我让位,我让位!”吴彬满脸郝色,忙不迭地道着歉,起身让出了位置。立马就有人补了位,大家继续熙熙攘攘。吴彬有些尴尬,不知道是该走开还是再站一会儿。这时,有人拍了拍他的肩。吴彬扭头一看,原来是伦琴皇后的丈夫王老师。王老师把吴彬拉出人堆,颇为同情的样子。

    “唉,换了谁都会想不通,吴老师,我理解你,理解你啊!走,外面散散心!”

    吴彬被弄得莫名其妙,一面跟着往外走一面问:“王老师,谢谢你啊,给我解围。你说我什么想得通想不通的?”

    “唉,吴老师,第一次,都是这样,我知道你要面子,不过在我面前,就不必那么躲闪啦!”

    “王老师,什么躲闪,我有什么可躲闪的?”吴彬更加莫名其妙了,“王老师,你知道的,我最近脑子有点慢,你讲清楚一点好不好?”

    王老师停下来,定定地看了吴彬一会儿,问:“吴老师,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?你老婆,在楼上。”王老师伸出一根手指,指指天花板。

    “这个我知道,你夫人带她去的,说是参观参观,怎么了?”吴彬是真糊涂。

    “你老婆,在楼上,李校长,也在楼上,他们俩正在,”王老师吞吞吐吐,欲言又止。

    吴彬从王老师的神情中,看出了可怕。他感觉到不对,急了,一把抓住王老师的袖子:“王老师,你快说,到底怎么一回事?”

    “小声一点儿!”王老师看看四周,见没有人注意他们,压低声音说,“吴老师,这里不方便,走,外面讲话!”

    楼上,主卧室,大床上。

    李校长紧挨着沈芸侧躺着。他的手,搭在别人妻子的腰间,轻轻抚摸着。沈芸不住地颤抖,浑身绷得紧紧的。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,只能咬住嘴唇,夹紧双腿。李校长温柔地亲吻着沈芸的耳垂,喃喃地说:“小芸儿,二十年前,你答应过我,要把自己完整地交给我,现在我来了!小芸儿,我爱你,我一直爱着你啊!”

    “不,校长,那是另一个小芸儿,不是我,您弄错了。”沈芸小心翼翼地抗拒着。她更愿意相信,李校长只是错爱,把她当成了初恋情人。不管怎样,那应该是一种美好的感情。

    “不,小芸儿,我没有弄错,你就是我的小芸儿,你还是那么善良,还是那么羞涩,一点儿都没变,小芸儿,我爱你,我们重新开始吧!”

    李校长的手向下移去,开始在沈芸的小腿上游动,然后又翻转向上,探进了纱裙的下摆。沈芸不敢再讲话了,她紧紧地夹住自己的大腿,不让那只手靠近双腿间的敏感处。隔着薄薄的丝袜,沈芸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,过去从来没有过的感受,羞愧,酥麻和刺激。沈芸做过公关小姐,但时间很短,结婚后她几乎忘记了这段历史。她的内心一直是纯洁的,修复了处女膜之后,她甚至相信,自己的身体也是纯洁的。沈芸不敢和这个有权有势的男人翻脸,但她也不能任人宰割,无所作为。当李校长的手摸到她的私处时,沈芸坚决地伸手把它挡住了。

    “小芸儿,我爱你,我不会伤害你,我知道你个是纯洁的好女孩儿。你不愿意我碰你的下身,那么,就让我搂着你,静静地躺一会儿,好吗?”李校长温柔地喃喃自语着,把沈芸轻轻侧搂在怀里。吴彬的妻子羞红了脸,没有同意,也没有拒绝。

    其实,李校长并没有停止攻势,只是把方向转到了吴彬妻子的上身。沈芸后背的裙扣正在被解开,先是最上面一粒,然后是下一粒,再下一粒。每一粒扣子的解开,都伴随着一次颤抖。沈芸忽然有了湿润的感觉,从裸露的脖颈,慢慢地向肩部移动,这是李校长的亲吻。不行,得想办法,既不伤李校长的面子,又让他知难而退。楼下这么多人,只要冲出卧室,他总不至于追出来吧?沈芸决定起身下床,摆脱开这个男人的纠缠,可是,她的身体被男人箍得紧紧的,无法动弹。沈芸告诫自己:别慌,稳住神,下面有很多人,随时可能上来,李校长是有身份的,不敢太怎么样。的确,李校长没有怎么样,只是不断地亲吻吴彬的妻子,不断地赞美她,赞美她的美丽,赞美她的纯真,赞美她的善良。沈芸的身体开始酥软,她盼望着赶紧有人上来,可是她又怕有人上来,被人看到这副样子,该怎么解释?

    花园里,秋意正浓。

    吴彬愤怒着,脸色已经发青。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什么?李校长,要睡自己的老婆沈芸?这怎么可能?这还有没有王法?吴彬简直快要发狂了。王老师拍拍他的肩,颇为同情地安慰道:“唉,吴老师,忍了吧!你看我,忍了这么多年,有什么办法呢?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,像你我这样的普通男人,就不该娶漂亮老婆,这就是古人说的怀璧其罪。”

    “什么你我这样的男人?王老师,我和你不一样!你根本就不是男人!你拿自己的老婆换饭吃,我可不用!”吴彬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,他只觉得,一股怨气直冲头顶。不行,不能让那个姓李的得逞!要保护老婆,要赶紧救出小芸儿!吴彬一个转身便要走,但是被王老师一把拉住。

    “小吴,你疯了吗?你还真以为这个正教授,是你自己凭本事挣来的?我告诉你,那是你老婆看你可怜,拿自己的身子跟校长换来的!你现在得着便宜,就要反水,校长会善罢甘休?他能让你上,就肯定也能让你下!老李可不是个简单的人,你今天得罪了他,以后在这一行还怎么混?吴老师,我是为你好!”

    吴彬瞪大眼睛看着王老师,好像在听天书。王老师以为他回心转意了,继续说道:“吴老师,我理解你。刚开始,我比你还激动,我菜刀都抄起来了,可我又一想,已经这样了,还能怎么着呢?我干脆就想开了,你玩儿我老婆,可以,给我拿好处来。你看我这几年下来,房子,车子,票子,什么都有了。老婆算什么?刘皇叔说得好,老婆是衣服,衣服破了可以补,要我说,衣服破了还可以换!”王老师松开手,凑进吴彬低声说:“不瞒老弟,我在外面也有女人,不止一个,比老婆年轻漂亮多了。吴老师,好好想想,有没有女学生女助教什么的,学业不行,家里困难,或者有别的什么事求你,有没有?有,那就对了!堤内损失堤外补,老弟,别一棵树上吊死!哎,哎,吴老师,你别走啊,冲动是魔鬼,我还没说完呢!唉,怎么这么倔呀!”

    不知不觉间,李校长把沈芸的连衣裙,从肩部慢慢拉了下来。隔着白色的蕾丝边胸罩,他温柔地抚弄着别人妻子的双峰。沈芸喘息着,扭动着,浑身瘫软,柔软的乳房,变得又涨又硬。她发觉,自己开始难以控制身体了。李校长将沈芸放下,让她平躺在床上,欣赏着她那美丽的胸部:白色的胸罩,勾勒出饱满的曲线,多么迷人,多么刺激!李校长的阳具,已经坚挺得快要爆炸了。动手吧!吴彬妻子的胸罩被解开了,白晰柔嫩的娇躯,映衬着高耸挺拔的乳峰,还有那少妇甜美的面庞上,娇柔慵懒的无助,和无法掩饰的哀羞。李校长加强了攻势,少妇的一只乳房被他咬住,另一只乳房则被夹在手指间搓揉。沈芸的两只乳头肿涨难耐,她渴望着男人的抚弄,来消减这样的痛楚,可是,她惊恐地发觉,自己的子宫开始酥麻,连绵不绝,连同阴道,直逼阴唇。沈芸害怕了,虽然内心竭力抗拒,可生理的本能是无法控制的。她无声地呼唤着:吴彬哥哥,快来救你的妻子!你不必跑上来,你只要在楼下大声呼喊!吴彬哥哥,难道大声呼喊你都不会吗?

    沈芸啊沈芸,你为什么不能大声呼喊?

    李校长依然含着一只乳头,手,却慢慢松开了,往下移去,停在平坦的小腹,抚弄了一阵,然后,再向下,一点点,一寸寸,探去,再探去。不!不要!吴彬的妻子抗拒着,仿佛正在融化的雪人,声音愈来愈细,抵抗也越来越弱。

    白纱连衣裙彻底离开了沈芸的身体。

    李校长的攻势更加凌厉了,他开始亲吻吴彬妻子的嘴唇。沈芸双唇紧闭,左右摇晃,她不甘心,她还要抗拒。说时迟,那时快,李校长突然伸进沈芸的内裤,不由分说,一把抹到膝盖。沈芸卒不及防,一下子呆住了,不知所措。就在这犹豫之间,李校长再接再厉,一拉一扯,女人的内裤,彻底离开身体,被丢在了床脚。李校长一面喘着粗气,一面顺手按住了沈芸的私处。沈芸全身颤抖着,她的泪水,顺着脸颊流淌下来。李校长没有给少妇喘息的机会,一阵热吻,吻开了吴彬妻子的嘴唇,舌头,顺势探了进去。轻轻一阵挣扎,沈芸全身就被融化,她几乎要放弃了。两人忘我地拥吻着,舌尖交缠在一起,难舍难分,难离难弃,吸吮着,翻腾着,搅动着。李校长疯狂地吻着吴彬的妻子,一手搂着她的脖颈,一手揉搓着她的阴户。沈芸的双腿用力绞动着,爱液,沽沽而出,沾湿了自身,也沾湿了男人的手掌。

    李校长爬起身,分开吴彬妻子的双腿,跪在了其间。

    吴彬奔过客厅,没有人注意他,大家专心致志地打牌聊天,全然不在意别处正发生着什么。吴彬怒气冲冲地爬上二楼,脚步却越来越沉重。走廊口,伦琴皇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,居高临下冷眼看着吴彬,冲着主卧室的房门努努嘴:“也许还来得及。”

    吴彬的脚步越来越缓慢。王老师的话一遍又一遍,在他的脑海中回响。是啊,如今这世道,说你行你就行,不行也行;说你不行你就不行,行也不行。光有本事没用,关键得有人提携。李校长确实不是简单的人,他能让人上,也能让人下。今天得罪了他,以后在这一行还真的没法混了,可是,无论如何,也不能拿小芸儿做交易!能不能这样,假装无意中进错了门,大吃一惊,拉起小芸儿就走,回头再给李校长送些钱。这个方案或许行得通,保住了自己的里子,也保住了李校长的面子。

    吴彬真是书生气。古人云,舍不得孩子,套不住白狼;今人说,舍不得老婆,套不住色狼,哪里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事?更何况,现在是什么时候?是千钧一发的时候,还考虑什么万全之策?要么自认倒霉,献出老婆,要么不顾一切,冲进去救人。

    李校长腾出手,拎起了吴彬妻子的双脚,轻轻除去白色的皮鞋。看着丝袜下美妙的肉体,李校长的龟头,禁不住渗出了几滴黏液。好美的尤物啊,给吴彬那个书呆子用太可惜了,经过这几个月的开发,今天终于该验收了!从第一眼见到沈芸,李校长就下定决心,一定要得到她的身体!二十年前失去的,今天一定要加倍补偿!善良的人们,也许会认为,李校长是个怀旧的人,他只是把吴彬的妻子,当作了初恋情人的替身。其实,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,更没有这么浪漫。李校长对他的初恋情人,早就没有了爱,只剩下怨恨和自卑。没有和那个上海姑娘结婚,他并不很懊悔。他所遗憾和痛恨的,只是不曾占有那个姑娘,不曾以此刺痛她那势利的父母。李校长决定,把他对自己的妻子,初恋情人,初恋情人的父母,以及一切城里人的怨恨,都发泄在不幸的吴彬妻子的身上。

    可怜的沈芸!

    吴彬的妻子知道,关键的时刻来到了,可以被爱抚,可以被强吻,但绝不可以被插入!沈芸唤起最后的良知和勇气,开始用尽全力拼命挣扎,可是,她的努力马上就被瓦解了。为什么?因为李校长趴了下来了,他开始吸吮女人的阴唇。沈芸给自己的丈夫口交过,过去在海南,也曾经给客户做过口活,但是,从来没有男人,如此厚爱她,愿意为她舔吸私处。沈芸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,还弓起了双腿,这样,李校长的舌尖更加深入,直探阴核。呻吟声越来越大。突然,沈芸浑身战栗,子宫深处一阵紧缩,一股潮水,汹涌澎湃,喷薄而出。天哪,原来这就是高潮!其实,不论婚前还是婚后,沈芸都没有真正享受过性爱。婚前自然不必多说,那只是一种毫无感情的交易。婚后,吴彬虽然很温柔,也很会疼人,但他往往是很快就泄了。沈芸虽然感觉到了做爱的舒服,但从来没有体验过高潮这种境界,现在,她情不自禁几乎要叫喊起来。

    吴彬的妻子已经泄了,可李校长的攻势并没有停止。他从沈芸的腿间爬起来,抹了抹嘴,抱住女人热吻起来,同时,一手扶着自己的阳具,硬硬地抵住了女人的阴户。

    吴彬妻子的心中,发出最后的呐喊∶小芸儿,不能被插入!

    吴彬站在主卧室的门前。手,握住了门把,但却没有勇气推开。隔着门板,隐约传来呻吟和喘息。对于这些,吴彬并不陌生。完了,太晚了,一切都已经发生!他明白了,为什么早晨的时候,妻子那么不情愿,也明白了,自己的一切都是如何得到的。吴彬的手,松开了门把,慢慢地垂了下来,两行热泪,潸然落下。他想到了十年前的那一幕:平安夜,推开房门,妻子和妻子的外国老板,也是这样的呻吟和喘息,愤怒,扭打,离异,然后,又得到了什么?父母的不解,朋友的怜悯,同事的嘲笑,甚至学生的轻蔑。十年过去了,现在,妻子和自己的中国老板,正在呻吟和喘息。不解,怜悯,嘲笑,轻蔑,这一切,难道还需要再经历一遍吗?

    李校长对吴彬的妻子,发起了最后的总攻。他的阳具,已经硬到了极点,准确地顶在沈芸的阴道口,正努力地向内试探。只要李校长的腰身,再往下一沉,一切,就都成为现实,然而,这最后的一步,却显得如此艰难。吴彬错了,现在,还不算太晚,最担心的,还没有发生。他忠贞的妻子,正进行着最后的抵抗。沈芸喘息着,呻吟着,水淋淋的阴户,已经敞开,但是她的双手,依然死死地托着李校长的腰。不能屈服,要坚持,坚持就是胜利!吴彬的妻子鼓励着自己,但是,她毕竟只是一个娇小的女子,她的体力,正在一点点地耗尽;她的意志,也在一点点地衰竭。为什么,这个世界上的苦难,往往要弱女子去承担?

    门外。

    吴彬痛苦着。为什么,为什么会是这样?他绝望了,冥冥中,他想到了王老师的话:堤内损失堤外补,别在一棵树上吊死,有没有女学生女助教,有事求你的,有没有?吴彬苦苦思索着,渐渐地,门内的呻吟和喘息似乎消失了。吴彬豁然开朗起来,这世道,不就是你搞你的,我搞我的,你搞我的,我也搞你的吗?有什么亏不亏的?搞得越多越狠,越不亏!对呀,三年级的几个女生,长得还不错,前几天来求我,找工作和考研的事,还有去年招的两个女硕士,在职的,还蛮有韵味,特别是那个黑龙江的,一直想着留京。还有吗?好好想想,对了,刚刚转正的小杨助教,托我帮她把丈夫从陕西调进北京。这些忙,我是可以帮的,过去也帮了不少,可惜都白帮了,只换来个好名声和几盒月饼。他母亲的,名声有什么用,名声好就能提职称吗?名声好就能保住老婆吗?忽然,吴彬惊异地发现,自己的小腹,一阵燥热,在这种场合下,男根,居然硬了起来!吴彬忘记了一切,不管周围有没有危险,解开裤子,先掏出来再说。真的,好硬啊,从来没有这么硬过,好像还长了一点,也粗了一些!他母亲的,阿拉也是男人,也要往上爬,也要捞钱,也要搞女人!吴彬握着自己的阳具,呼哧呼哧地套弄起来。

    找工作考研,得上床!

    呼哧呼哧。

    留京,也得上床!

    呼哧呼哧。

    调进北京,更得上床!

    呼哧呼哧。

    门内。

    吴彬妻子的抵抗,愈来愈弱。她失败了,但是她尽力了。李校长的腰身,沉了下来。他的龟头,正分开两片娇嫩的阴唇,一点点地挤入。

    吴彬妻子的脸上,流下了热泪:小芸儿,你被插入了!


    楼下传来一阵喧哗。

    “走了,走了,不玩儿了,开饭了!”

    “咦,主人呢?要不要再等等?”

    “不等了,不等了,校长日理万机,没准儿在接教委的电话。咱们先吃起来,边吃边等!吃饭不积极,肯定有问题!”

    秋高气爽。

    蓝天。

    白云。

    生活啊,你是这样美好,你又是这样无奈,你为什么是这个样子?

                (尾声) 

    又是一个阴暗的早晨,天空灰蒙蒙的,连街对面的楼顶都看不清楚。

    罗马假日酒店。

    一八八八号包房。

    卧室的席梦思床上。

    雅琴端坐在床沿,面对着梳妆镜。镜子里的女人一身白领装束:白色的真丝衬衫,灰色的西服套裙,肉色的长筒丝袜,和黑色的高跟皮鞋。雅琴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许多,李校长,也就是丈夫的老板,还没有来,但应该就在路上,快了。雅琴没有什么紧张,焦虑或不安,也许,她已经习惯了。雅琴一直在思考,为什么,今天会不自觉地穿这样一身衣服?思考了许久,她终于想起来了,十年前,在老板杰克的办公室里,她第一次失去自我时,穿的就是这身衣服。真快呀,十年过去了,妞妞都上高中了,过两年就考大学了,该报什么专业呢?还是学工程吧,将来出国,听文若讲,在美国加拿大,女孩子学工程容易找工作。无论如何,千万别学文科,太辛苦了。

    雅琴回想起自己的经历。本来,雅琴一直品学兼优,但不知为什么,就是不喜欢数学,结果高二文理分班时去了文科班。多少年来,她一直后悔当初的选择。雅琴常常想,如果自己是做技术的,长得再稍微丑一点,也许生活会平静许多。女人啊,如果你生来丑陋,那么你是不幸的,但如果你天生丽质,那么你也许更加不幸。雅琴从初中开始,就有男生追求,到了大学,被评为校花,更是不得了。雅琴和很多男生约会过,她接受亲吻和爱抚,但绝不上床,直到遇见了文若。雅琴记得,那是一个周末,文若的舍友都回家了。文若和雅琴战战兢兢,一直弄到半夜,才终于成功。文若倒头便睡,雅琴却怎么也睡不着。她推醒文若,说:文若,文若,你醒醒,你看呀,我的血。文若看了一眼,嘟囔了一声,便又翻身睡去了。第二天早晨,文若醒来,看到了床单上淡淡的血迹,才明白过来,他紧紧搂住雅琴,什么话也没有说。结婚以后,甚至生下了女儿,还是不断有男人来打扰雅琴。文若出国之后,身边不怀好意的男人就更多了,但雅琴总是能够泰然处之,不伤感情地巧妙应付过去,直到十年前的那次裁员风波。

    每次想到十年前的那一幕,雅琴都感到异常屈辱和愤怒,但她从来没有后悔过。雅琴十年来的职业生涯,如果用杰克的话讲,就是被不同的男人狠狠地干的过程。可以说,十年前的那一晚,是雅琴事业的起点,也是她丈夫事业的起点。当时的情况很明了,如果雅琴不牺牲自己的贞操,她也许至今只是一个小职员,而她的丈夫,很可能被赶回国,连学位都没有,那样的话,日子还怎么过?对于杰克,雅琴没有任何好感,那个男人完全是小人得志,但雅琴不否认,杰克确实身强体壮,技巧也不错。那一晚,雅琴不仅体验了屈辱,也体验了婚外性交别样的刺激,还有外国男人的硕大与强悍。至今,雅琴都清楚地记得,粗大坚挺的外国阳具,刮过自己阴道的每一道皱褶,那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感受啊!那一次的经历,改变了一切,后来圣诞节前杰克再次求欢时,雅琴没有太多的犹豫。再后来,面对总经理和老约翰的非分之想,雅琴的顾虑就更少,感觉好像是顺理成章。是啊,贞操就是那么回事,你看重它,它就重要;你不看重它,它就一钱不值。

    对于总经理,雅琴几乎没有什么印象,她甚至觉得,那是个有点儿可怜的老人,而对于老约翰,雅琴有着非常复杂的感情。雅琴知道,总经理办公室那出双凤求凰,是老约翰一手导演的,但她也知道,老约翰确实动了真情,自己能走到今天,至少有老约翰一半的功劳,后来,慢慢地,雅琴自己也动了感情。她不知道,老约翰到底是父亲,还是情人,但是她知道,自己依恋那个不太老的老男人,也需要他,在职场,在床上。在丈夫离开的年月里,雅琴最大的欢乐,就是和老约翰周末的幽会。星期五的下午,雅琴把妞妞托付给婆婆,告诉她自己要出差或者接待客户,或者别的什么事由,然后,回到家中,精心打扮,换上漂亮的晚礼服,再赶到某个高级餐馆。老约翰必定是西装笔挺,手持一枝紫玫瑰,已经等待多时。烛光晚餐之后,再到酒吧饮半杯波尔多红酒,然后,两人携手并肩,回到老约翰的高级公寓。拥抱,接吻,爱抚,宽衣,解带,上床。老约翰虽然已过壮年,但他有无数的经验,完美的技巧,和充分的耐心。每一次,雅琴都好像被送上了云端。雅琴最喜欢的是,老约翰一面轻抽浅送,一面在她耳畔喃喃地背诵着情诗。多么温馨,多么浪漫。雅琴其实不是女强人,她是一个小女人,她会撒娇,会任性,她需要被呵护,她渴望被爱抚。

    想到这里,雅琴的嘴角,露出一丝笑容。

    丈夫回国了,畸形的错爱也结束了。有一件事,雅琴始终感到内疚,那就是老约翰临走前,在办公室里,最后的一次求欢。当时,雅琴虽然犹豫,最终还是拒绝了情人。想到老约翰满脸的落寂,雅琴常常充满歉意和懊悔。也许,自己可以通融一些,满足曾经的情人最后的愿望。毕竟,在那些寂寞的岁月里,是这个男人,而不是自己的丈夫,给予了心灵的慰籍和身体的满足。每次性爱,老约翰总是对雅琴百般恩爱,首先是吻遍全身,包括阴户,然后才温柔地插入,用最保守的姿势,或者凤上龙下。雅琴曾经告诉情人,自己愿意满足情人的要求,比如撅起后臀,让情人从背后顶入,或者跪在情人的脚下,亲吻他的睪丸,吸吮他的阳具。然而,每一次,老约翰都微笑着谢绝了,他捧着雅琴的脸,温柔地说:我的小女孩,你满足,就是我满足;你幸福,就是我幸福。

    多少年过去了,每当雅琴想到这些,她依然充满感激。再没有一个男人,会像老约翰那样理解她,关爱她,纵容她,保护她,和帮助她。拒绝老约翰最后的请求,是因为雅琴以为丈夫回来了,寄人篱下的日子结束了,可以开始正常的生活了。谁能想到,到了不惑之年,居然又遇到这样的难题?早知如此,当初何必拒绝情人最后的要求?雅琴想,假如时光倒流,也许自己会毫不迟疑地跪下去,解开情人的腰带,拉下他的长裤和短裤,含住他的阴茎,吸吮,套弄,让他尖叫,让他疯狂,然后,站起身,背对他,把裙子卷到腰间,把内裤褪到膝下,弯下腰,伏在办公桌上,把屁股撅高,把两腿分开,向他敞开阴户,还有后庭,问他,想要哪一样,还是两样全要?想到这里,雅琴情不自禁站起来,褪下内裤,卷起裙子,分开双腿,撅高屁股,伏在了梳妆台上。

    望着镜子里尚存几分风韵的女人,雅琴悲哀起来,她看见了眼袋,皱纹,还有丝丝白发。雅琴感到自己很可笑:自从进入社会,每一次所谓的成功,都是由下半身决定的,和聪明才智或勤奋努力毫无关系。刚开始,被外国人欺负,那是没办法,国家穷,个人更穷,只能忍耐。后来,外国开始不行了,外企本土化了,外国男人也不那么趾高气扬了。再后来,金融危机了,没了钱,外国男人眼看着一天天蔫了,这回该过上好日子了吧?不曾想到,本土官僚特权阶层崛起了,迅速取代了外国人,而且心术更黑,手段更辣。外国男人干坏事,多少还要装出一点道貌岸然,本土官僚则不同,欺男霸女赤裸裸毫无顾忌。真是前门驱虎,后门引狼。一个职场女人,要想出人头第,出卖肉体,似乎成了唯一的选择。回想十余年来的屈辱和牺牲,过去,一切都是为自己的事业,现在,又要为丈夫的事业,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?雅琴不得不考虑,自己已经四十岁了,十年以后怎么办?还有,女儿长大了,难道将来也要过这种日子?

    雅琴悲哀着,她想起了那个遥远的梦:在那个被称为小瑞士的镇子里,春天,山花烂漫,溪流暴涨;夏天,风吹草低,牛羊自现;秋天,层林尽染,五彩斑斓;冬天,白雪皑皑,银妆素裹。雅琴啊雅琴,你知道吗?你曾经接近过那个梦想,但是你放弃了。雅琴想,假如当初不逼迫丈夫回国,生活也许清苦,也许平淡,但至少,不会像现在这样,四十岁了,还要脱下裤子,撅起屁股,等待丈夫的老板来凌辱。突然,雅琴冒出一个念头:不干了,辞职,卖房,换成现金,全家出国,再去加拿大!对呀,为什么早些时候没有想到这一步?是害怕所谓的文化挑战,还是割舍不下父母亲情,抑或是留恋国内的声色犬马?雅琴想到,头脑里的那两个声音,已经许久没有出现了,对,何不听听它们的意见?雅琴等啊等,很久很久,那两个声音才跚跚来迟。不过,激忿的声音没有了,只剩下无奈的声音和更无奈的声音。

    “雅琴,走吧,这些年,该赚的也赚够了,把东西卖了,够全家生活的,再说,加拿大免费医疗,住满十年还有老年金,一个月两千加元呢。” 

    “雅琴,留下吧,走,没那么容易。打拼了这么多年,好不容易攒下一点社会资源,说不要就不要了?加拿大好是好,那是人家的地盘,过两年新鲜劲儿没了,恐怕又要后悔。再说,谁让你丈夫当年睡了人家的女人呢?” 

    “雅琴,话不能这么说,你丈夫和李太太是两相情愿,你这是什么?是卖身!你都四十了,还要卖到什么时候?该收摊了!” 

    “雅琴,如今这世道,谁不卖?不卖那是没东西可卖!雅琴,别走,卖身这东西,多一次不多,少一次不少,你是过来人,知道这其实没什么。” 

    “雅琴,你自己拿主意吧,我们累了。” 

    “是啊,雅琴,你自己看着办吧,我们已经厌倦了。” 

    无奈的声音消失了。

    更无奈的声音也消失了。

    时间,一分一秒地走着。

    去,还是留?

    留,还是去?

    雅琴伏在梳妆台上,还在苦苦思索。她完全忘记了,自己衣衫不整,屁股,一直高高地撅着。雅琴的脑海里,充满了烂漫的山花,暴涨的溪流,金黄的落叶,和袅袅的炊烟。突然,狂风大作,一切都无影无踪,杰克跳了出来:“趴到桌子上去,脱掉裤子,撅起屁股,让我狠狠地干你!”“不!”雅琴大叫一声。杰克消失了,总经理和老约翰走了出来:“雅琴,我们想和你共度一段美好时光,就几个小时,在床上。”“不,求你们别逼我!”雅琴哭泣起来。总经理和老约翰也消失了,孟书记踱了出来:“来,熟女,上床!给我上床!脱光衣服!等我吃片伟哥,回来好好操你!”没等雅琴反应过来,李校长也走了出来:“你有钱,可我有权,在咱们中国,有权的干有钱的,天经地义。”“走,你们都走开,求你们放了我吧!”雅琴哭喊着,哀求着。孟书记没有消失,李校长也没有消失:“走?洋人可以走,我们是中国人,哪儿也不走,就在这儿日你!”

    雅琴拼命地摇着头,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赶开。

    走吧,快走,现在还来得及!

    等一下,就这么一走了之,甘心吗?

    去,还是留?

    留,还是去?

    一阵杂趿的声响。

    房门打开了。

    李校长,丈夫的老板,到了。

    在阴暗的早晨,为了争取晴朗的明天,人们忍耐,挣扎,奋斗,可是,一年又一年,这苦难的历程,什么时候才能结束?

                (完)

此博客中的热门博文

富一代Poler哥“一妻七妾”性福生活(母女,白领,大学生,破CHU)1

富一代Poler哥“一妻七妾”性福生活(母女,白领,大学生,破CHU)2

高颜值美女王东瑶